墨菲斯托抬起头似乎是无意地看了一眼魔王陛下的脸,然后又迅速恢复了谦卑的垂首姿态:“陛下不知道么?安加利族骨玉权杖的传说:暗巫师的脊柱和黑武士的头骨可以练就诅咒最强的法杖。阿斯莫德是最强的黑武士,利维安森是首席暗巫师 有人可能是出于非常的用心暗杀了他们。”
“骨玉权杖……”路西法偏头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传闻,可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吗,毕竟安加利族分裂都是好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这个传说是真的,陛下 阿尔泰希玛族的古籍不会有错。而且,”墨菲斯托刻意停顿了一下,“最终竞技那天可能有人使用了骨玉权杖,陛下当时也在场,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路西法点了点头,“你这么说倒的确是,那个来自各各它的安苏对贝利亚的那一场,的确好像是有骨玉权杖出现的样子。不过 你觉得那会是阿斯莫德和利维安森?”
“是的,陛下,有人告诉我那一场出现的骨玉权杖,瞬间爆发的法力已经超过了魔界任何一件法器,除了由两位魔王炼制出来的骨玉权杖,不可能再有其他。”
“可是,”路西法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阿斯莫德和利维安森的能力你我都清楚,就算是在魔王之中位阶也不低,怎么可能有人能把两人都活捉呢?据我所知,炼制骨玉权杖似乎是要活体的吧……”
“陛下说的没错,但不能排除暗杀或者阴谋……”墨菲斯托加重了语气,“贝利亚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但是那个各各它的安苏就非常可疑。他来路不明而且不以真面目示人,我怀疑……”
“说得有道理,”路西法断然出声,“那么就我就委托你查出他的底细。”
“陛下英明,”墨菲斯托的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我已经派人查出了他的身份。”说完,他牢牢地盯着路西法的脸。后者一派平静庄严。
“不愧为墨菲斯托,”魔王陛下淡淡地赞赏道,“真是我的得力助手,那么,那个人是谁?”
“是,”墨菲斯托眼神如箭,“弥赛亚。”
“弥赛亚?”魔王陛下似乎不信,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陛下不相信?”
“的确难以置信。”路西法紧皱眉头道,“堕天以来,他对魔界一直尽心尽力。而且,他的力量,一直是魔界的强大后盾。”
“陛下说得没错,但正是由于他强大的力量,才显得尤为可怕。也正是有这样的力量,他才能活体炼制两位魔王。陛下不要忘记,弥赛亚始终是神之子,只要他回到天界,整个天界依然还是他的。他的堕天,其实居心叵测。”
“可是……”路西法显得格外为难。
“陛下爱惜人才我理解,”墨菲斯托步步紧逼,毫不松懈,“可是弥赛亚实在是危险万分。陛下已经下令让他禁足于白帝兰丹,可他置若罔闻,还妄图通过大竞技夺取光之六芒星的密匙,可见心怀不轨。他潜伏于魔界多年,又炼制了威力无穷的骨玉权杖,一旦发难,魔界将不可收拾。陛下万万不可心软,现在正值天界处于劣势之时,弥赛亚很有可能情急之下为天界内应,魔界将陷入空前的危难。”
“墨菲斯托殿下能言善道,不愧为灵魂的交易师,可我不能肯定你说的是不是都是事实。”路西法眯起眼睛。
“陛下难道还不相信我?”墨菲斯托流露出非常震惊的表情,他眼神凌厉地对上魔王陛下的眼睛,“我与陛下相识早在堕天之前,情谊深厚。更何况我生于魔界长于魔界,怎么可能会对魔界不利?陛下,弥赛亚无论如何也始终是天界的主人,陛下难道信任他胜过于我?”他声调渐高,似乎胸中愤懑不平。
路西法依旧眯着他细长的眼睛,神色莫辨。僵持最终,他露出了微笑,点头对墨菲斯托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相信最终还是要向着天界的人。”
墨菲斯托面露喜色,他向路西法俯首道:“陛下的信任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请陛下允许我先发制人,圈禁弥赛亚。”
路西法凝神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继而他又皱眉道:“弥赛亚实力深不可测,墨菲斯托你只有一人恐怕难以对付,不如我再指派几人协助与你?”
后者忙道:“不必陛下费心。我与玛门、杜玛两位魔王早已达成一致,要为陛下除掉这个隐患。我们必定万无一失,请陛下宽心。”
“甚好。”路西法微笑点头,示意他可以告退,“辛苦你了。”
“万死不辞。”墨菲斯托低眉敛目,小心告退。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高大的门廊,路西法从容地端起了精细的琉璃杯,他皱了皱眉,芳香的茶水已经凉了。
“没想到,”路西法嘴角噙着细腻的浅笑,优雅地把茶水倒进了水晶皿,紫红色的液体折射着华丽的光泽,“最先按耐不住的人原来是你,墨菲斯托·菲利斯殿下。”
第二十章
魔界的黑夜比天界更深沉,影月所在的那片天空却超过魔界的每一个夜晚的黑暗。可是,没有什么胜得过人心的黑暗,影月照不到的人心的角落,那里不仅包藏着所有的罪恶,按捺着汹涌的欲望,还有无尽的野心、怨念、阴谋、仇恨,还有……也许还有思念。
弥赛亚对着窗外的一轮影月,嘴里漂起了淡淡的苦味。
爱情,是否真的如同战场?如果连柔软的爱情都变成了一场没有硝烟却血肉模糊的厮杀,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是不是,是不是未免有些悲凉?他,处心积虑,让他爱上他;他,苦苦挣扎,不去爱上他。一个追一个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多少年了?真的不会疲倦吗?说不会疲倦是假的,不停地设下温柔陷阱,却哪有跳过陷阱来得快?他跟不上那个人的速度,或许他真的等不到他爱上他的那一天。在他爱上他之前,他可能就已经彻底心死了,或许,人已经死了 那样说不定还更好一点,弥赛亚想。
他将水晶瓶里业已风干的薰衣草轻轻抽出,那些失去了水分的细碎花絮就像失落了的心,窸窸窣窣地散了,大理石的桌面上铺了一层暗淡的紫,就像暗淡了的期待。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沉淀了很久的,浓重的薰衣草的气味忽然变淡。弥赛亚微微叹息,他将枯萎的花束丢在了巨大的铜皿里。
“我不会反抗,但你们最好也不要动手,”弥赛亚细细地整理着刚刚从花园里送来的孔雀草,耐心地换了水,然后把鲜丽的植物插进精致的花瓶,“这个空间里我刚刚释放了‘正位控制’,和你们布下的逆十字阵正好耦合。你们动或者我动,我们所有十三个人都要遭到反噬,尽可以试一试。当然,你们现在就算要走也是不行的。”四周空气开始不规则地流淌,火光躁动。弥赛亚安然地拿起丝巾擦了擦手,“怎么样,三位殿下,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呢?弥赛亚殿下,我认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墨菲斯托从耳门里走出来,他对身边隐藏在暗影里的人挥手说:“你们先退到房间的外面去,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玛门和杜玛也从隐身处走出,房间里四个人,阴郁的气压蔓延。
“如果不是要谈一谈,今晚三位殿下兴师动众的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圈禁你。”玛门毫不掩饰眼里的恶毒。
“圈禁我?有理由么?”弥赛亚平平静静地问,毫不惊讶。
“有,”墨菲斯托沉声道,“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