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我好像不知道你的年岁……”
赭言并不多想,“三十一。”
杨沐身材娇小,略显稚嫩。跟赭言站在一块,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和成熟稳重的大哥哥。
“比那些毛头小子成熟。”
赭言失笑,“毛头小子?”
“嗯!府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子,身上总是一股轻浮又自傲的气性。看着就像脾气不稳定、会殴打小女孩的人。”
“……你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腌臜人。”杨沐撇了撇嘴角,在江府混的这几年,什么货色都见过了。那些毛头小子看着就招人厌烦。
“还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杀。”他问的认真。若不是黑色布绫遮住眼睛,定能看到眼底那股浓郁的杀气。
“没有了。”杨沐干脆起身,“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开心。那些腌臜事就当是路边的小石头,直接踹走。”
她的眼神认真又专注。
薄唇,唇形好看。鼻头上有一枚淡淡的痣。他好像变黑了些。比起去年的冷白,多了一丝刚毅,看着更加稳重。
那双好看又薄情的眼,现在会是怎样的呢?
她忍不住把手放到他的脑后,捏住那块薄薄的布料。只要轻轻一扯,布绫下是何景象将尽收眼底。
赭言指尖微微颤抖,忍不住蜷缩起来,揪着床布,慢慢起了一小片褶皱。
杨沐手腕突然抖了一下,松开布绫,满脸歉意的收回手,“对不起,我有些唐突。”
赭言心里失落。她在害怕,害怕看到眼瞎的自己。
刚失明那阵子,侍女换药时,都忍不住惊呼。言语间既是害怕,又是嫌弃。
他知道,那时候,一定很丑,很恐怖。所以当她想帮他的眼睛上药时,拒绝了。
他在害怕,害怕她也会因此离去。
赭铭帮他换眼镜是在这个院子里。那时候杨沐还在江府,他特意躲了她几日,跑到这里来,生怕被她看到血淋淋的场面。
当杨沐问他,眼睛能不能治好时,他想了很久,选择骗她。
孤独的人一旦尝到甜的滋味,总是忍不住上瘾。
赭言扭过头,薄唇轻抿,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落荒而逃。
这是他第一次骗人,哪怕小时候因为误会被打得半死,也不会轻易撒谎。
赭言有一个同胞妹妹。一出生就受尽宠爱,被家里人惯坏了,很娇纵,甚至是嚣张到恶劣。每次出去惹了祸事,都往赭言身上推。
他习惯了挨打受骂,哪怕不是他做的,也通通默认。因为,根本无人在乎他的感受。
胞妹的出生,夺走了族内很多人的宠爱。甚至连刚开始受尽宠爱的大哥,也遭到冷落。
赭家一脉,已经连着三代都没有生下女儿,全是儿子。到赭言这一辈,已经有十来个男孩了。
原本众人还艳羡不已,到最后竟渐渐生出谣言,说赭家祖辈缺德,族内克女。
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到最后成为整个眉山的笑柄。眉山境内甚至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到赭家。
好在,赭言的父亲赭毅与母亲贺晶生下龙凤胎,破了这个谣言。
赭家又回到当初的风光,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不久,胞妹要去抚仙湖玩。那地方风景秀丽,尤其是湖水,透着一股洁净的蓝色,非常美。
但,抚仙湖是断崖式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河水湍急,底下是数不清的暗流。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胞妹缠着大哥二哥,让他们带着去。大哥没心思带她玩,她便死缠着没什么脾气的赭言。
赭言从小被忽视,又被强行灌输以胞妹为先的思想,架不住缠闹,只能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