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后,他就倏尔眉心一敛,蓦地抬起未被女孩束缚的左手,漂亮地接住了突然向他飞来的勺子。
如果他的反射弧再长一些,他恐怕就要被这莫名来袭的勺子给击中了。
但是,这个速度……
长官大人沉眸暗自思忖之际,同样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的思华年也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拿勺子砸你的!是……是我没把握好方向!”她如实替自个儿澄清着,一双大眼睁得滚圆,像是生怕孙子以为她这是在挟私报复——以报两人初见之日的那一叉之仇。
确实,她对目标物体的方向操控能力似乎极差,不过与此同时,她令目标物体移动的速度却又是极快的。
这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一般人在训练自身念力之时,通常都是先掌握了对方向的控制,然后再一点一点提升被(和谐)操控物的移动速度。
像她这样,一上手就能造就如此惊人时速却反倒没法掌控方向的……实在是不正常。
又或者……她仅仅是瞎猫逮着死老鼠了。
见自家孙子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却自始至终未置一词,思华年没来由地心头发紧。
“喂……反正你又没有被打中……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两只眼仍是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长官大人一言不发地抬起眼帘,却又随即低眉注目于女孩那不安分的右手。
“放手。”他面无表情地吐字,完全是在使用命令的口气。
听出如是口吻的思华年刚要发作,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回是她不对——他不高兴,拿冷脸对她,她也无话可说。
可是,她的后代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极难取悦的面瘫孙子呢?他们家素来都是以“活泼开朗、积极向上”著称的呀?
如此思量的女孩全然忽略了这一万年间所存在的各种可能性。
她只能闷闷不乐地松开了爪子,不自觉地撅起嘴,站到一边。
过了一小会儿,觉得如此下去好生无趣的她,又绕过自家孙子的后背,走到他的另一侧,伸手把他搁在桌上的汤勺给拿了回来。
既然才短短四天的时间,她就得以施展了念力,那么这就意味着,她是有这个能力保护好自己的。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一良好的开端,努力掌握好操纵物体的能力,提高自己的念力值,争取早日获得足以自卫的力量。
这么想着,她姑且抛开了适才的小小意外以及由此引发的小小不快,捏着勺子欢脱地跑去集中意念了。
这一回,唐宁倒没再往她头上泼冷水。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转移了视线,继续批阅案几上的文件。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里,长官大人的办公室里时不时地会响起“乒乒乓乓”的噪音,偶尔也会伴随着女人尖利的惨叫——甚至有一回,一道疾风还呼啸着从长官大人的耳边穿过。
唐宁面不改色地抬起脑袋,发现他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已然出现了凌乱的倾向。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特制玻璃窗上,业已赫然显出半个窟窿。
之所以称之为“半个”,是因为窗户并未被全部穿透,而仅仅是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但恰恰是这个看起来并不那么显眼的浅坑,却让因险些失手伤人的思华年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瞪大了眼。
先前勺子摔到地上,撞到墙上,砸到脸上……都未尝造成任何物质的变形——然而这一次,她好像是成功地搞了个破坏。
呃呵……呃呵呵……是不是这玻璃窗也跟那豆腐门一样,特别经不住外力的考验啊哈哈……
她这般自我安慰着,而后干笑着望向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孙子。
反正……反正他背对着那扇落地窗……也不会发觉的……她……她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好了……
“你……”
“啊!我肚子饿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啊哈哈!”
孰料就在她目光游移之际,她的大孙子猝不及防地开启了双唇,令她于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不得不先发制人——胡乱扯了这么两句。
语毕,她突然意识到——作案工具还留在案发现场。
她踮起脚尖,用视线捕捉到了躺在孙子脚边的汤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