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回答道:“静明师父毕竟出家多年,也有些修为,他刚才用普门品的经文来给善信施法,效果是肯定有的,你们也能看到。但你们可能不了解,人在宣法和诵经的时候,不光人在听,鬼也在听,尤其那些怨气大的恶鬼、横死鬼和饿死鬼等。如果这个人法力没到家,却要给很多人施法,他的法力就会被分散,但经文却仍然能被鬼魂给感应得到,却又无法连同它们一起超度。你们说,鬼魂会怎样?”
居士跟和尚们互相看了看,有和尚问:“鬼会生气。”方刚打了个响指说对,连你都知道鬼会生气,你们说它能不生气吗,刚才缠在静明师父身上的,明显是个色鬼,生前肯定很好色,见女人就迈不动步的那种,所以才会去抱女居士。
这番话有理有据,连方刚都被感动和说服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才能,很佩服自己。鲁居士点了点头:“怪不得这样,以前我参加过静修召开的好几次法会,也有诵经和施法超度环节,但从来没见居士有哭有笑有抽筋的。看来还是方老板见多识广,那就不多说了,一定要把禅堂门口守住,从现在算起,四十八小时后才能打开门!”四名和尚连连点头。
很多居士没等中午吃斋饭就走了,看来是对无欲寺已经彻底失望。剩下少部分居士都在窃窃私语,有的看着方刚,好像想问他什么,但又没说。方刚心中暗笑,刚才趁所有居士跟和尚都来到后院看热闹的空当,阿赞爹查就已经溜出大殿,回到自己客房。
看到静明被整成这样,方刚总觉得像是做了件大好事。他对这个和尚没任何好感,还不如静修。那个假和尚静修出家后还在享乐,其实已经破了戒律,比如方刚听说过,和尚有一条戒律叫“不得卧华丽之床”,现在也可以引申为不能生活奢靡,静修明显违犯了。但他有些戒律还守得很好,比如坚持不碰钱(虽然没什么卵用,刷卡也一样)、把大量供养物封存,这些静明可做不到。
方刚看到静明已经在自己的建议下被囚禁在禅堂,就长吁了口气,问这些居士哪位要开车下山,他们想搭个便车。有几名居士很明显也想走,只是似乎还想弄清楚真相,现在一听方刚要下山,两名居士就说我们这就走,可以搭车。
就这样,方刚搭着居士的车下了山,临走的时候鲁居士特意向方刚要名片,称以后有机会去泰国一定要拜访。在车上,那开车的居士始终愤愤不平,称他这几年已经捐给无欲寺近四十万,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前后两任住持,一个是假和尚,另一个这副德性,简直就是有辱佛法,实属佛门之不幸。
“多数寺庙还是好的,”方刚笑着开解道,“只不过以后要擦亮眼,不要看到和尚就觉得是高僧!”
鲁居士叹气:“可不是吗,真可惜,我给无欲寺投了一千多万,用来扩建寺庙,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假和尚,跟女居士乱搞;一个真和尚,却在法会中当众出丑……我的脸放哪里放?钱打了水漂都是小事,以后会被朋友笑话死啊。”
方刚说:“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去其他寺庙找个可靠的和尚,运作他来无欲寺当住持,只要是老老实实修行的人,都比静修和静明强!”
鲁居士看了看方刚:“这也行?”
方刚笑着说:“有什么不行!事在人为,主要是寺庙有你很多投资,要是以后不再管,无欲寺肯定就要倒掉,就算宗教协会再派个和尚过来,也不见得能救过来,万一那和尚也有贪心呢?你这面子是永远找不回来了。另外,你出的那些钱,是完全奉献的吗?有没有回报?”鲁居士说也有,讲好以后五成香火钱归我,是写到协议上的。
“现在静明这样,传出去估计他这个住持也没法再当,”方刚说,“你得赶紧运作,才有机会与新的住持再签新协议,不然这些钱怎么办?”
鲁居士边开车边自言自语:“好像也对……要是那样的话,不但大家去寺庙参拜不会再受骗上当和失望,我的投资也有可能再收回。还是方老板有主意,谢谢你!”又看看坐在后排的阿赞爹查,说:“这位泰国师父一看就是真正有修行的,从眼神就看得出来。那个静明就不用说了,静修在的时候,他就是整天马屁脸,哪里有和尚的气质,倒像个生意人。现在更是不像话,吃喝玩乐都要好的,就差吃肉了!”
交谈中,鲁居士问:“真的要把静明师父关起来两天两夜?”
“最少两天,”方刚回答,“捆住他的手脚,让冤魂没有机会控制他,才有可能离开人的身体。不然的话,就这么放任,那个男色鬼控制他的身体什么都做,就无法挽回了!”鲁居士点了点头,说虽然静明师父也很可恨,但毕竟也是住持,不能眼看着他送命,该管还是要管。
方刚心中在暗笑,之所以告诉大家要过四十八小时才能把静明给放出来,是因为静明帮他和阿赞爹查订的机票是两天后,那时候两人已经飞回泰国,静明再怀恨在心,恐怕也没能力托人到泰国找自己的晦气,大不了今后再不去台州。
虽然出了气,但方刚的心情并没好多少。他失望地看到,国内的寺庙居然有这种事发生:良莠不齐、沽名钓誉、不守清规、贪图享乐。就拿无欲寺来讲,上到静修、静明这种寺庙领导人物,下到所有的僧人,他们非常清楚和尚的戒律。如果静修不是请了五孕妇灵油,他们都确实在遵守这些戒律。
但方刚始终觉得,这些僧人只是在机械地遵守那些明令禁止的戒条,而没有白纸黑字写在经文中的行为,他们却从未遵守过——僧侣讲究无欲无求、六根清净。当然,任何人恐怕也不能完全做到消除所有欲望,那是不现实的,再厉害的高僧也有欲望,比如有爱吃的菜、有喜欢听的歌、有爱穿的鞋款式、有乐于欣赏的风景和人物,这都正常。可无欲寺这些僧人已经完全沉浸在物欲当中,哪里还有修行的样子?
心平非要抢心止的相机来玩,是贪心;心止有两部相机,却死活不肯借出去,宁愿在屋里一手一个地摆弄,是自私;静修和静明住那么豪华的禅堂,开居士送的豪车,是贪图享乐;众和尚习惯于接受居士送的进口食品,并且品尝得津津有味,是沉迷口腹之欲;静修宁愿让仓库里的米面油发霉变质,也不愿送些给山下受灾的百姓,是冷漠无怜悯;小和尚明明知道女居士送贵重东西是看中自己的男色,却也乐得承受,更有破淫戒的嫌疑……这些例子随手就能举出来,所以方刚对无欲寺里的僧众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