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他养了十二年,
这人,他放在心里,不敢近不敢远的搁了十二年,
她的哪一个眼神他不熟悉,
她的哪一个举动他不清晰,
晓卿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其实很苍凉,
最依赖的人,他到不敢依赖,最依赖的人是小七,
最该亲近的人,他不敢亲近,最亲近的人是小七,
因为,这是第一眼就注定了的,却也恰恰是清清醒醒第一眼后知道了“注定”,而不敢!
第一眼看到小七时,她跪在明黄的蒲团上正在安安静静地抄经文,
八岁的孩子有如此宁静的气质确实很吸引人。当时,晓卿总感觉自己的心里蛰伏着一头猛兽,胸中总火辣辣的,不使点坏,不惹点乱子,总像无法平息那股子躁劲儿,
奇异地,第一眼,只第一眼,晓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心中突然像冲灌进一股暖流,小手样轻轻抚摸着那头猛兽,————这还只是看着她小小的背影,
那时小七的头发只齐耳,前面一排整齐的刘海,她低着头写字,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当时,晓卿就像现在一样,竟然就坐在了大殿的门槛边,出奇寂静地望着她,感受着胸中暖流的涌动,————晓卿竟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那个趴在那里写字的小小一团,就是自己的心!自己迷失了好久好久的心————
正为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感到惊蛰时,他看见写字的人这时放下了笔,站起来后像习惯了的,走到高高的供台边,那供台比她高许多,她踮着脚才能够到上面的贡品,几艰难喏,扒下来一只果子,然后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抓起来就咬了一口,正吃着转身时,她看见了晓卿————
晓卿也看见了她,
很漂亮,
又开始泛起莫名其妙的感觉,晓卿竟然为她的漂亮有些许得意,仿佛————她有多漂亮,陈晓卿的心,就有多美,多善,多祥和————
这个想法让晓卿越发感觉到暖流涌动的激烈,
她是我的,我终于找到了她————丢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了她————
晓卿没有动,依然坐在门槛边望着她,尽管胸中有了“注定”!
她却只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一刹那的震惊,
接着,晓卿看见她竟然把吃了一口的果子又乖乖地踮着脚放回原处,然后,几听话地又跪回原处写字,————她在很认真地写那几个字,不像在抄经文————
过了一会儿,
晓卿看见那边,她举起了宣纸,上面别别扭扭几个大字:我叫不七,我很听话。
她齐齐的刘海下一双赤诚的眼,
后来,直到今日,是不七离开了他这长时间,头发长长了,十二年来,晓卿一直没有叫她留长发,齐齐的刘海,短短的发,他永远的赤诚不七。
当时看见那边举着字条的不七,晓卿笑了,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又乖巧地俯下身子继续抄经文。直到后来晓卿才知道她当时是在临摹经文,她其实不会多写字,认得的字也是经文上的繁体。真正写字,是晓卿后来手把手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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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直到开始做那个梦———
他生我死!我生他死!我们永远阴阳两隔!永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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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卿下意识觉得再没有人能给自己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感,所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他把不七放在了不很近不很远的距离,
现在想来,原来,是“怕”呀,
多么深刻又脆弱的感觉,陈晓卿其实根本就是个懦夫!
太近,怕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