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颜扬了扬手上的单反相机:&ldo;黄土高原。我跟你说,我这一周折腾死了。&rdo;边说边喝水,&ldo;那风,那叫一个大,你看看我的脸,都掉了一层皮了。&rdo;
春见的眼睛定在化颜的单反相机上:&ldo;给我看看,你又拍了什么&rdo;
化颜赶紧把相机抱紧:&ldo;不行,我要拿去参赛的。给你看了,你又灵感一现,洋洋洒洒几万字什么的,我是无所谓,但是我们主编估计得哭瞎,这一个月的版面都给你,我们杂志还办不办了&rdo;
&ldo;小气劲儿&rdo;春见将最后一口香蕉塞进嘴,&ldo;我刚接到《有幸》旅游杂志约稿,不是给你们写。文字部分我来,摄影落款是你,得了稿费咱俩对半分。&rdo;
化叔叔端着排骨粉过来:&ldo;两份不够了,你俩吃一碗吧。&rdo;
化颜和春见都不讲究,扯了两双筷子就面对面吃了起来。
化颜说:&ldo;我不是在乎那个。你看看你,黑眼圈成什么样了。你天天熬夜你受得了吗你们家就你一个活人家人不是他们那样当的,家人是什么是……&rdo;
&ldo;是同舟共济。&rdo;春见没抬头,继续吃着粉,&ldo;在这艘船上,现在只有我划船技术还好,难道我要因为他们几个使不上力而选择不管,那最后我们不是要一起被水淹死吗&rdo;
&ldo;可……&rdo;
化颜无法接话。
春见起身,掏出口袋里最后那十块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进了小区。
春见在楼下坐了很久,眼睛盯着三楼的窗口出神,渐渐地,不自知地湿了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三楼那个窗户突然亮了,灯光顺着窗户玻璃照出来,洒在她的脸上。
她动了动眼皮,握在手中的手机振了一下,摊开,是一条消息。
信息来自白路舟,只有一个字:好。
春见脑海里,白路舟那张脸突然变得清晰,张扬的眉峰,认真起来锐利的眼神,还有嘴角勾着时不可一世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这个二世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夜已凉,她起身上楼,开门正好撞见王草枝,穿着很多年前买的睡衣端着杯子在喝水。
看春见进门,王草枝昂着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一张红条子:&ldo;我今天下午交了物业费,用的是你抽屉里的那张卡。&rdo;
春见心下叹息:&ldo;旅游杂志那边上个月的稿费发了多少&rdo;
王草枝撇了撇嘴:&ldo;没多少,交了一年的物业费,又给你爸买了两件夏天的衣服,给生儿取了三千的生活费,就没了。&rdo;
&ldo;三千&rdo;春见眉头一皱,&ldo;他每周都回家,你一次性给他那么多干什么&rdo;
&ldo;干什么你那钱不就是给家里用的吗我怎么用你还管上了他正长身体,不得吃好点儿你是姐姐,这也要计较哦,对了,网费该交了,你还有钱吧&rdo;
&ldo;没了。&rdo;
&ldo;没了&rdo;王草枝将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明显不满意,&ldo;你天天晚上搁那儿&lso;啪啪啪&rso;敲了不停,就这点儿你读个博士……&rdo;
&ldo;王草枝,&rdo;春见耐心到了尽头,打断她,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冷冷道,&ldo;我读博士也好,博士后也罢,老实说,跟你、跟春来、跟这个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幼儿园你嫌贵,所以别人家孩子在接受学前教育的时候,我在陪你摆摊。小学,你给我伪造贫困证明,当然也不是伪造是真穷,所以六年你一分钱都没花吧从初中开始,你不仅没有花钱,还能从我学校拿钱回去。大学,我想去北京读书,你让了吗十九岁开始,这个家就是我在养了吧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挑剔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除非我想给,否则你一分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rdo;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些话,尽管不算客气,从她的语气中却让人听不出愤怒,只有无限的哀默心死。
所以王草枝一个&ldo;你&rdo;字出口后,愣是卡得不知道怎么接。
&ldo;我怎么了&rdo;今晚这个家注定住不了了,春见回身抓着门把背对着王草枝,声音里透着冰,&ldo;我没良心是吗我白眼狼是吗我不孝顺不该这么对你说话是吗是,我没良心,我白眼狼,我不孝顺,然后呢你就会不认我了不,你不会,因为不认我的后果,就是打明天开始,你们三个就真要去喝风了。&rdo;
在王草枝抄起水杯砸向春见的那一刻,春见侧身一躲,然后摔门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了,春见一抬头和刚刚从网吧回来的留芳撞了个正着。
留芳冲她竖起大拇指,然后把门打开做了个&ldo;请&rdo;的姿势。
春见也不跟她客气,抬脚进去,扫了一眼:&ldo;你爸妈呢&rdo;
留芳给她倒了一杯水:&ldo;我爸住他们职工宿舍了。我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rdo;
春见当然知道,留芳的爸妈在这个小区的奇葩组合中也是榜上有名的。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开始,邻里之间就盛传留芳妈给留芳爸戴绿帽子,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婚都不知道离多少回了,但留芳爸偏不,死也拖着留芳妈一块死。
这小区但凡有安静的一天那就意味着留芳妈爸中至少有一个不在家,否则就会鸡飞狗跳。
想想都头疼。
留芳摇头:&ldo;哎,你说为什么呀有钱的家庭,家人感情不和;家人感情和睦的,成员不齐;成员齐的,没有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