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旷当即把钱袋把柜台里一扔,回到仓库随手打包了一些细软,便背着包袱,关上了酒铺的门面。
邻居道:“哟,虞旷,要走啦?想通啦?”
奚旷:“有点事。”
“还有点事。”邻居笑他,“懂的,我们都懂的。以后得空了,可别忘了咱们呀。”
奚旷并没有走得太远,他绕了一圈,然后上了对面一家酒楼的二楼。
过了一刻钟,杜老爷便带着小厮回来了,神情与他离去时大不相同。他望着关闭的酒铺,暴跳如雷:“刚才那个货郎呢!”
邻居探出头来:“你找虞旷?他走了。”
“走了?走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邻居:“再也不会回来啦。”
“什么——”
眼看杜老爷就要失态,小厮一把拉住老爷,忙道:“这位大哥,方才我们买酒的时候丢了钱袋,现在想拿回来,可是这……”
“丢了钱袋?你放心,真丢了肯定不会昧你们的。只是现在都关门了,店主也不在,要不你们
明日再来问问罢。”
说完,邻居就回去忙自己的了。
杜老爷问小厮:“你当真看清了?”
小厮点头如捣蒜:“不可能看错的!怪不得到处找不到他的人,原来是跑到了撷阳来……”
“走!”杜老爷悲怒交加道,“随我去报官!绝不能让此人逍遥法外!”
奚旷扶着头上的斗笠,转身匆匆下了楼。
暮色渐沉,街道两旁时不时传来油锅炒菜的香气,传来妇人唤子的呼声,人影渐稀,正是归家之时。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终于狂奔起来。
他绝不、绝不能被抓进去。
他可以忍受漂泊的孤寂,可以忍受危险的蛰伏,可以忍受贫穷的折磨,但他绝不能忍受,自己会被关进那狭小的、不堪的牢狱之中。
更何况,他杀了人,以杜老爷的架势,定会要他偿命。
他才不要为了那个愚蠢刚愎的纨绔偿命!
当最后一缕日光落下时,奚旷看到了公主府前的灯笼。
灯笼用的并不是纯白的纸罩,而是微微的浅黄,点亮之后,漫开一种近似于黄昏阳光的暖融色泽。
他走上前去,对着门口的守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踏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那时候的他还太年轻,不知道自己踏进的,是一个早已等待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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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朱策的一声喊,将奚旷从冗长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将停留在那坛未开封的撷阳春上的手指收回,起身走出了内室。朱策一个人扛着两箱文书放下,刚准备把公主的书房用具收起来,给宁王腾个空地儿,就被奚旷打断:“你粗手粗脚,别折了我的墨锭。”
朱策摸了摸头:“哪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