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校尉查了几回,也只查到那宅子是早就登记在太子心腹名下的产业,至于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周围人家打听了一圈,也都只能说出,大约是千秋节后不久,具体是什么日子,没人记得。
也就是说,那女子到底是谁,至今不明。
尤荃有猜测过,说不定压根不是什么桑姬,只是哪个大臣送给太子的美人——像这种私下豢养调教、专门用来送人的美人,肯定是查不到来历的。但他也想不明白,若只是个小小美人,用得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杀人吗?难不成怕太子妃吃醋?可平日里看着,太子也不惧内啊。
这些猜测,皇帝不问,他当然是不敢和皇帝乱说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看上去无事发生,可是尤荃日日伴在君侧,却能隐约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缓慢变化。
帝王之道,讲究制衡。
身为皇帝,奚存能允许儿子们相争相斗,但身为父亲,奚存却不允许他们互下死手。
同理,身为父亲,奚存允许儿子们有私心,有算计,会犯错,但身为皇帝,奚存却不允许他们有要事瞒着自己。
为人臣子,最忌讳“不忠”。
奚存在窗边站了片刻,又重新折回案前坐下,提笔批了个“可”。
“且让朕瞧瞧,这段时间,宁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合上奏折,眼底晦暗不明,“也让太子好好看看,他再这般不把朕放在眼里,总有旁的人治他。”
这话涉及到党争,尤荃不便置喙,只能充当个听众,安安分分地在一旁磨墨。
处理完青江汛情,奚存又批了半个时辰的奏折。好不容易把堆积的政务都清干净了,他刚起身准备休息,却忽感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陛下?”尤荃连忙搀住他。
奚存撑住桌案,站稳了身子,用力眨了眨眼,那片黑雾又很快消失了。
“无妨,就是起得太快。”他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重重一叹,“看来,朕也上了年纪啊。”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陛下龙精虎猛,正是盛年呢!若陛下都是上了年纪,那老奴,岂不是已经埋进棺材了!”
奚存瞅他一眼:“你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了。”
尤荃嘿嘿一笑,看上去更像是年画里的土地公了:“陛下今晚还是歇在太极宫?”
奚存想了想,道:“惠妃前几日说学了点新绣样,就去瞧瞧她学得如何了罢。”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