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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错误酿成的悲剧(第1页)

不管怎样,没能对攻占拉海圣进行更加充分的准备,这在未来的几个小时中会让拿破仑和他的士兵们付出高昂的代价。

6月18日凌晨,威灵顿公爵得到消息,说普鲁士援军将于当天晚些时候抵达,于是他决定发起进攻。他刚刚进行了侦察,十分了解当地的情况。虽然威灵顿本来是更愿意再往南一点,在罗索姆农庄开战的,但蒙圣让高地也是个极佳的防御阵地,军需官德兰西也是在那里让大家停止撤退的。高地两侧都有宜于设防的建筑;斜坡本身便于步兵隐蔽,而且也容易施展火力。早上6点,威灵顿离开设在滑铁卢的指挥部,前往战场。一小时后,威灵顿开始视察盟军阵地。1他特别担心拿破仑会从海路前来切断他的队伍,于是往西在哈尔附近部署了一支大部队,这18000多人没有进一步参与之后的军事行动。在战场上,他将近卫旅精英部队以及一些拿骚人派到了自己右翼(西侧)霍高蒙特那个不算太大的城堡及其周围。他十分担心这个阵地,额外加派了工兵队伍去加固城堡,其中有一部分人员就出自英王德意志军团。部队左翼(东侧)则在拉海圣和帕佩洛特两个村庄就地休息。在中心位置,威灵顿则派出比兰特手下经验不足的荷兰—比利时混编旅驻守向前的斜坡,位置就在拉海圣东邻。其余部队多数部署在山脊上反向的斜坡上,农舍两侧都有,左边最靠近普鲁士救兵方向的是兵力最弱的部队。

联盟军的中心位置——交叉路口和拉海圣庄园周围的军事要地,则被派给由查尔斯·冯·阿尔滕将军指挥的英国第3步兵师,其主力是奥普迪达率领的英王德意志军团第2旅。他们大多数人没有参加四臂村的战斗,因此比较生猛。由路易·冯·德·布什中校指挥的英王德意志军团第1轻步兵(步枪)营,被部署在十字路口紧右边。新婚的菲利普·霍尔茨曼上尉也是其中之一。在他们身后,是冯·施罗德中校率领的军团第8线列营。他们的右侧是军团的第5线列营,由冯·林辛根中校指挥。越过他们是汉诺威军队的吕讷堡轻步兵营,该营是在被拿破仑于1813—1814年战败之后重组的。拉海圣庄园和霍高蒙特之间还有许多零星散兵,其中有许多人都是军团第1轻步兵营的。巴林的第2轻步兵营单独把守拉海圣这个地方,这属于常规部署,因为一般认为轻步兵最适宜在建筑区,与敌人进行近身格斗,实际上他们可以承担在标准手册中没有严格界定的任何职能。

威灵顿公爵、军团长奥兰治亲王和师长冯·阿尔滕似乎都没怎么特别注意这个庄园,军团的工兵都带着工具被他们给派到霍高蒙特去了。这个举动有些令人吃惊,因为占据这座庄园对于交叉路口的防御至关重要,因此对整个盟军中央部队的防御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目击者回忆说,旅长奥普迪达对于拉海圣庄园这里“军团指挥部所做的防御准备感到十分不满,特别是居然连一门大炮都没有”。2当天晚上,他与巴林、第1轻步兵营的冯·德·布什中校、旅长副官冯·艾内姆少校,以及他自己的副官冯·布兰迪斯上尉,几个人在庄园的一个房间里3生了堆火,喝着热汤,开了个秘密会议。肯定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可能地守住这个地方。这将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军团的工兵都被派到霍高蒙特去了。奥普迪达放弃了农舍里面的温暖,整夜待在第5线列营的营火旁,留下一个孤独沉思的身影。他拒绝披上羊毛毯来抵御寒冷,因为普通士兵被上面严令禁止使用毛毯,大概是因为希望这样一来,一旦夜间法国人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就能迅速做出反应。奥普迪达有个特点,他自己不准备去做的事情,绝不会要求手下去做。

6月18日拂晓,林道被步兵哈茨唤醒,让他再弄点酒来。大雨还在下,“今天会是个难熬的日子,”他说,“我会死,因为我做了个梦,清清楚楚地梦见会有一颗子弹穿透我的身体,这没给我带来什么不幸,我梦见自己安然入睡了。”人们纷纷醒来,农舍里一片繁忙。雨已经停了,驻军一扫头天晚上死气沉沉的景象。有些人准备把一头猪煮熟了吃,据比德曼中尉回忆,他们杀猪的速度虽然挺快,手法可不怎么样。4这位军官挖苦地写道,饥饿不利于展现“兄弟情谊”,因为他本人就没吃到肉,只得了一点豌豆和盐。5其他人尽管没有合适的工具,但还是在院墙上敲了些枪眼,支了个临时射击平台,能在上面架枪防守。谷仓的大门已经被拆了,为了填补缺口,他们下了很大的力气,但效果不太理想。他们又敲又砸的,其他驻军肯定也都没法再睡了。由于葡萄酒现在都已经喝光了,于是林道向哈茨建议说,他们若要取暖,不如去帮助附近95团的英国步兵们在布鲁塞尔方向的公路上建造一个与朝南的院墙齐平的路障。6夜里没被当成柴火烧掉的农场用具现在都被堆在了路上:有半架马车、各种农具、梯子,还有一架法国三筒火炮。除了这些东西,用来搭路障的还有从附近砍来的几棵树的枝干。7威灵顿的副官卡斯卡特勋爵后来说,他们搭的这堆东西“放在任何时候”“都算不上什么障碍物”,8这道路障就跟纸糊的一样,当天早上,友军的一队龙骑兵骑着马轻易就越了过去,守军又花了好大工夫重新搭建。9然而,对于把守这条道路的英国和德国步兵们来说,有这么一道路障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所有盟军官兵枕戈待旦。由于前一天下了一天的大雨,军团士兵睡眠严重不足,而且眼看着就要与经验丰富的敌人展开残酷厮杀,因此他们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可想而知。肯定许多人都又冷又饿、打着寒战、咳嗽流涕,他们鼻子喘不动气、耳朵嗡嗡作响,有些人紧张得食不下咽。10上午8点左右,太阳穿破云层,让人略觉轻松。空中到处都是擦枪、试射的声音,因为需要确定在一天一夜的大雨之后枪支是否都还好用。随军女眷已经遵照公爵的命令被送到后方去了。11在英王德意志军团的第5线列营中,惠特利中尉观察着对面山坡上的法军调兵遣将。“我们可以看到,”他写道,“大片人潮黑压压地蜂拥而下,队形散了又聚,像在平原上扫过的泥石流,如火山流出的岩浆,所到之处,一切荡平。看起来就像神话故事一样,简直有些超乎自然。”就在这个时候,军团助理外科军医格奥尔格·格尔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场恶仗啊,我的孩子!得做好准备。”然后他又加了句一语双关的临别赠言,说他要到医院去了,“希望能在那里再见到你”。12

巴林手下有6个人员不足的连队——有生力量总共378人。13其中有3名高级军官:副营长兼代理少校博斯维尔,以及霍尔茨曼和绍曼上尉。有11名中尉:基斯勒、格奥尔格·迈耶尔、克里斯蒂安·迈耶尔、林丹、里夫库格尔、托宾、德·马韦登、凯里、比德曼、格雷姆,还有一人姓名不详。在他们之下是5名少尉:弗兰克、史密斯、巴林、不满20岁的冯·罗伯逊和副官蒂曼。他们的帮手是24名中士和14名号兵。还有3名医务兵,包括外科军医海泽和他的两名助手——穆勒和格斯,他们负责照料伤员。普通士兵中有317名下士和普通步兵。现在没有发现关于巴林的战前动员的记录,我们所知道的是,可能是按照他本人的指示,他让手下官兵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刻,最后再撤回到主阵地去,就这么一句指示的真实性也无从考证。

巴林在菜园里部署了一个连,约80人的兵力,由格奥尔格·迈耶尔中尉带队,他们的任务是防止庄园被包围,并与山脊上的主阵地保持通讯联系。外科军医海泽和他的两名助手将救护站也设在了菜园的棚子里。在庭院内和院子周围则部署了托宾和格雷姆两名中尉所率领的两个连队,他们或是沿着院墙找好了位置,或是守在农舍的天窗和外面的路障之后。巴林本人则率领3个连队,约一半的兵力,进入果园迎敌。

巴林的处境十分危险。庄园的位置正在盟军的前面,再往前就只有冯·德·布什少校手下的第1轻步兵营的两个连的兵力,14以及由斯波康少校指挥的汉诺威Feldj?ger(轻步兵)的两个连队,呈散兵阵型打前哨。在巴林左边,布有两架火炮,远处沙坑里还有第95步枪团两个经验丰富的连队。盟军步兵大部队在他们身后至少400米的地方,离他们最近的是托马斯·皮克顿中将的英国第5步兵师。平静的乡村暗潮涌动,在村落中间布有沟壑,敌人的骑兵和散兵就在此中潜伏。巴林的步兵们在步枪的射程之内也受到诸多限制。尽管他们尽了一切努力,军团士兵在农舍建筑内也只开辟了少量新的射击阵地,而在果园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处高地,阻挡了他们的视线,看不到南边的法军阵线。令人吃惊的是,巴林和他的上级军官似乎都没有为弹药供应做好充分的准备,无论是在农舍内还是附近其他地方都没有设置军火库。这可能是因为两个轻步兵营之间只有一个共用的弹药供应车,并且在急速撤退期间已经在布鲁塞尔的公路上翻进一道沟里去了。15因此,巴林他们营开始行动的时候只配备了常规的每人60轮次的弹药,他们需要用这些弹药坚持到整个行动结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究竟是哪个人的责任,总之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军团在当天下午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法国人的早晨差不多也是同样度过的。黎明时分,康莱下士回忆说:“每个连队都取下火枪,给枪上油,换上衣服,烘干帽子。”即使是高阶军官,比如埃尔隆元帅的大炮兵连指挥官德萨勒,前一夜也是在露天里过的,因此全身都湿透了。德萨勒一起床就四处寻找安静的地方,在遍布法国阵营的各种货车和马车之间找了个地方换了衣服。16他那40口径的加农炮将在当天对盟军中央部队造成沉重打击。同时,列兵们正在吃东西。康莱回忆说:“我们的一个下士,好像是个屠夫的儿子,他将我们可怜的小羊羔屠宰、剥皮,还切成了小块。”羊肉用黄油做熟。“过了一个钟头,连队的上尉和中尉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赶紧跟他们说明,羊肉很难吃,因为我们没有盐,所以厨师抓了一把(火药)面儿放进锅里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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