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要认罪呢?还有,这样算不算证据?”
H。M。对这件事的态度和艾芙莲很像。“当然不是证据,重点在于这话会造成的影响,就算老巴梅·包德金告诉他们不要理会也一样。我是很信任巴梅的,肯……可是你是不是在想着说检方的证据全提完了,那最坏的一部分已经过去了呢?孩子,我们的麻烦还没有开始呢。我怕的是他们对安士伟做交互讯问,你有没有听过华特·史东讯问对方的证人?他会把他们像个钟似的拆散掉,再看你敢不敢把所有的小零件重新装回去。在法律上,我不一定非得让安士伟上证人席不可;可是要是我不这样做的话,那史东要怎么说我都没得好辩的,除非我把那家伙叫上证人席,否则这场谋杀案的故事没法说完。我怕的是自己的证人可能反过来对付我。要是他站在证人席上,发誓说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全是真的——哎,那就会成为证据,而我这个老头子就给玩完了。”
“可是我要再问一遍(这种该死的法庭上的虚情假意也传染给我了),安士伟为什么要认罪呢?”
H。M。哼了一声。他靠坐在坐垫上,那顶又笨又大的高礼帽歪在他眼睛上,粗大的两臂交叉在胸前。
“因为有人和他通了消息,我不确定是怎么通上的,可是我知道是什么人。我说的是我们的雷金纳。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和雷金纳一整个下午都在互相使眼色?可是你不认得雷金纳吧?”
“认得,我今天下午在胡弥家里见到他。”
一只眼光凌厉的眼睛朝我这边转了过来。“啊?”H。M。把尾音扬得很高地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呃——还好吧,有那么一点神气和高傲,不过还算正派。”
那只眼睛转了回去。“啊哈。哦,对了,那小妞给的口讯是什么?”
“她很强调地要告诉你说‘好的’。”
“好女孩,”H。M。说。他由歪斜的高礼帽底下望着和司机之间的玻璃隔板。“也许可以有很好的结果,我今天下午运气还过得去,也有点不顺。最槽糕的是史本赛·胡弥没有出庭来当证人。我还想靠他呢。要是我还有头发的话,听到那件事的时候头发都会急白了好多。哎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转身开溜了!搞不好就是!”他考虑了一下。“大家都觉得我没有尊严。挺好看的吧,啊?看着乐丽波普跟我到处跑着找证人,做那些本来该由初级律师做的杂事。看我这个大律师干的好事,我问你——”
“坦白地说,”我说道,“真正的原因在于你不肯跟哪个小律师合作。H。M。,你太急着自己来唱这整出大戏了。”
这话很不幸地极具真实性,引起了他一阵怒骂,尤其是他先前的埋怨正显示了他在担心别的什么事。
“原来就是这样谢我,是吧?我能得到的感谢就是这些?我花了那么多力气像个红帽子一样在火车站上跑来跑去——”
“什么火车站?”
“不用管什么火车站,”H。M。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看来很懊恼。可是他因为又引发了另外一点神秘气氛而高兴得火气稍小了一些。“哼,我说呀,肯!就你今天所听到的证词来看,你会去哪个火车站呢?”
“去搭什么火车?我们怎么会谈到火车站这个话题上来的,”我说,“也还不很清楚;不过这是不是委婉地暗示说胡弥大夫可能逃之夭夭了?”
“很有可能。哎呀,呃,我不知道——”他对着隔板望了一阵,然后兴奋地转过身来。“今天下午你在他们家有没有见到胡弥医生?”
“见到了,他就在那里,说的尽是些陈腔滥调的话,还一副很有爱心的样子。”
“你有没有照我的指示散布了一些神秘不安的气氛?”
“有啊,而且我想我还相当地成功:不过我说的那些非常之有影响力的话是什么,我却不能告诉你。反正,他的的确确告诉我们说他今天下午要去作证。他说他要很强烈地提出安士伟精神失常;对了,还有个精神科的专家和他在一起,一个叫崔甘农的医师——”
H。M。的高礼帽由他的鼻子滑下来,再向外滑,慢到就好像他在用鼻子玩顶帽子的特技似的。他对这顶帽子十分得意;可是在帽子滚落地下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
“崔甘农?”他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崔甘农大夫。啊,我的天啦!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那样走法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