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父母呢?”
“去年旱灾,全都亡故了。”她说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亲戚想把我卖了,我就逃了出来。”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的声音愈发哽咽,“都被卖了……”
“在这街上流浪了多久?”
她掰着手指,稍稍算了算,答道:“快一年了。”
“我看街上的乞儿都是成群结队的,也有吃有住,你怎么不跟他们凑一起?”
她露出不屑之色,道:“跟他们凑一起,便是入了他们的帮派,日后只能在这街上混日子。那不是正道,我不走。”
我有些哂然。这年月,很少人会提什么正道,尤其是食不果腹的人。
“不是正道又如何。”我说,“你找地方做活,也不过是为了有吃有住,与加入那些帮派区别何在?”
“自是区别大了。”兰音儿眼睛睁得圆圆的,“我还要去把我的弟弟妹妹都找回来,若陷在那等地方,我又如何去找?”
心头被什么触了一下,
我想起了兄长,还有那几个我并不熟悉的庶出弟妹。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她:“道德经、南华真经之类的,你读过么?”
——
我并非卤莽之人,将兰音儿留在身边之前,我将她带去了秦叔那里。
一个月之后,秦叔将她的身世查清,倒是与她自己说的并无二致。
“人倒也机灵,不过品性如何,无人可作保。”秦叔对我说,“娘子要将她留用,还须谨慎才是。”
我沉吟片刻,道:“她的弟妹,秦叔能找到么?”
秦叔道:“乡里的人牙子,喜欢在一个地方做买卖,只要找到她的家乡,顺藤摸瓜当是不难。”
我颔首:“此事,便交给秦叔了。”
秦叔很是诧异:“娘子要为她做这事?”
我笑了笑:“秦叔不是担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么?我父亲说过,人心向来不可揣测,不到真正的关头,亦无从窥测。不过世人所求,无非一个利字,只要拿住了真正在乎的东西,利益不悖,便不必担心出卖。再说了,我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还是罪籍,比这兰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担心什么卖不卖的。”
秦叔看着我,长叹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有一件事,我特地问过了秦叔。
就是关于当年先帝让父亲查杜行楷的。
秦叔没有否认。
“当年国公确实将此事交到了在下手上。”他说,“发现娘子与齐王之事的,也是在下。“
这事,时隔多年之后提起,我已经觉得心中无波无澜。
沉吟片刻之后,我问道:“父亲知道之后,怎么跟秦叔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