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不知名的侍从冒冒失失地闯进会客室时,比思纳·奥菲尔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第一反应就是叫利奇马来将这个没规没矩的东西拉出去。
但当他勉强辨认出了那个侍从所穿的衣服和他身上略微有些熟悉的伤痕时,比思纳·奥菲尔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蓦然涌上心头。
果然,这个侍从慌慌张张中说出的话直接让比思纳·奥菲尔在克里莱斯和那个身份不明的人面前变了脸色。
——“家主,您让我去看守的那条人鱼突然发疯了。他,他一直在挣扎,看起来像是想要把手腕挣出来,我过去的时候他的腕骨已经露出来了,浑身都是血,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我过去后他还抓伤了我!”
虽然理智上知道克里莱斯今天的突然到访不可能跟克若反常的反抗有关,毕竟十年前他来搜地下室的时候都被自己糊弄了过去,之后的这几年逐渐掌了实权后对方也没有再试探过他。
但是……比思纳·奥菲尔还是忍不住看了克里莱斯一眼,还十分年轻但一向有着铁血手腕的皇帝正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睛总让人感觉饱含深意。
万一呢,万一他们兄弟俩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
想到这里,比思纳·奥菲尔彻底坐不住了。
克若那家伙是自残还是自杀他都不在乎,毕竟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吊住他的命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对绝对不允许克里莱斯发现什么异常!
想到这里,跟克里莱斯告过罪后,他便匆匆离开了会客室,并且特地交代了利奇马让他迅速安排一个送茶点的侍从盯着那两人,顺便将走廊和各个房间里的监控打开。
安排妥当后,他才有些不耐烦地让还十分没眼力见哆嗦着身子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滚去了一边,自己一个人快步向地下室走去。
那个冒失的侍从还算有脑子,跑开的时候没忘了关上地下室的门,这让比思纳原本糟糕的情绪有所缓和。
“吱呀——”
厚重的大门刚被推开了一条缝,地下室内叮铃哐啷的铁链碰撞声便钻进了比思纳的耳朵。
他面色不善地缓步走下楼梯,皮鞋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十分清晰,而水池中人鱼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
“克若,你又在做什么?”
比思纳·奥菲尔看着人鱼在水中不断地挣扎翻动着,被拷在地面上的手腕已经满是血迹,他毫不客气地捧起一泼水浇了上去。
清澈的水带走了附在那双手上的灰尘和血迹,被稀释成了浅粉色的血液在人鱼的手腕下淌成了一小片,森白的腕骨裸露了出来。
听到耳边人鱼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比思纳·奥菲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条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的人鱼,脚尖轻轻拨弄着他无力垂下的手掌。
然后突然用力踩下!
“呃啊啊啊啊!!!”
听到脚下人鱼痛苦的嘶吼声,在听到消息后就一直隐隐不安并且被克里莱斯和他带过来的那个人气得几乎要七窍生烟的比思纳·奥菲尔面上这才露出了几分愉悦。
“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突发奇想地要搞这一出,我也没心情陪你玩这种把戏。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现在已经不是那条尊贵的人鱼殿下了,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分点!”
看了一眼时间,急着回到会客室的比思纳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在这里呆的越久越容易被克里莱斯那个狗鼻子一样的皇帝发现不对,虽然想着早点解决掉这个烦人的皇帝,但他可不想脏了奥菲尔家的名声。
比思纳屈膝半蹲在克若面前,五指贴着头皮,然后狠狠地扯着发根将克若垂下的脸抬了起来,语气轻柔却狠戾地警告着。
几乎要把头皮撕下来的痛苦让人鱼仍然精致的面孔扭曲了起来,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上了一层血痂的眼睛艰难地睁开,干裂的嘴唇幅度很小地嚅动着。
扭曲的脸上没了那副鄙夷的神情,再做出这种样子的人鱼竟然让比思纳·奥菲尔神奇看出了几分屈服和脆弱。
看到他这样,比思纳对克若和克里莱斯串通好的怀疑逐渐消退了下去,以为他今天突然搞出这种动静只是对什么安排有了不满,为了防止一会儿谈话时再有人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比思纳难得有了些耐心,扯起克若头的同时将自己凑近了些。
“你想要什么,现在说出来,不要再闹了。”
仿佛是在哄什么蛮不讲理闹脾气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让克若有些反胃,好在细长的睫毛和眼角眼皮处的血痂让对方看不清他的眼神。
——否则比思纳·奥菲尔就会发现,被他认为已经屈服的人鱼眼中满是不甘、愤怒以及孤注一掷的狠厉。
看着近在咫尺的比思纳,克若半垂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一看就重心不稳的腿,缓缓开口,“我想……”
“我说我想要你死啊傻逼!”
之前一直像是脱力一样隐在水面下的尾巴猛地扬起,尾鳍卷着一捧混杂着刺激性药剂的水准确地砸到了比思纳·奥菲尔的脸上,克若抓准了他条件反射闭上眼的机会,满是伤痕的腰猛地下压,尾巴几乎旋过了三百六十度,带着破空的声音狠狠抽在了比思纳的那张脸上。
对方只是惊慌了一瞬便迅速反应了过来,克若灵巧地躲过了他抓向自己尾巴的手,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细瘦的尾巴像一条鞭子,卷住比思纳的脚腕就将他往水里拖。
“……咕嘟……咳咳”
本来就重心不稳的比思纳·奥菲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扯下了水,刺眼刺鼻也很刺激味蕾的药水淹没了他的头顶,让他浮起来后不住地呛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