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泪水蓄在眼睛里,白秀娟越走越近,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的脸上全都是伤,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本就不太漂亮的了脸看上去愈发恐怖。
程岁安身体后仰到了极限,捆绑在身上的麻绳死死勒着她的肩膀。
“躲什么躲!”白秀娟的声音又尖又细,“你们一直在躲我,你们两个在一块吃香的喝辣的,为什么就不带我!”
程岁安皱着眉,忽然明白了,她这些年一直阴魂不散,就是为了和他们“团聚”,她的心病缘起于父亲的离开,家庭的破碎,后来她走失,程岁安带着小哲又一次离开了她。
这才加重了她的疯狂,和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决心。
“不带我也没关系,我来找你们就好了,”白秀娟回过头,笑容牵动着脸上的旧伤,结的血痂凸起爆裂开来,“先把你放在这里,明天我就去医院,把小哲抱过来,这样,我们三个就又都团聚了,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
白秀娟看向程岁安,忽然变了脸,像是看到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似的,大步走过来,扯着程岁安的头发,把她的头猛往桌子上磕去。
“都是你!”一边磕一边说:“都是你害的!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你也得死!你也得死!”
她越说声音越大,手上力气越重,程岁安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血,整个人都晕眩起来,之前的药物残留在她的身体里,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升到了半空中,穿越到很多年前,记忆与现实揉杂在了一起,程岁安分辨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妈妈饶了我。”
“别打了妈妈。”
“我好痛,求求你住手吧。”
程岁安不断求饶,可是她的话全都被封在胶带里,她仿佛喊出来了,又好像没有,程岁安也不知道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出声。
整个人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被狠狠拉扯之间,她的余光仿佛瞥见高窗里的月亮,月亮被乌云挡住,失去光彩。
她身上的力气好像也随着光亮的消失逐渐流逝,意识被周围的黑暗吞没,生命线摇摇欲坠。
在那一刻,程岁安脑海里晃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也隐在黑暗里,可是程岁安意识里知道,他的那片黑暗,并不是眼前的这片,他仿佛处在另一个时空。
他手里拿着红酒杯,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他的眼睛好看至极,目光散漫而温柔。
他低声对她说,这个人,我要了。
那句话是程岁安的救赎,也是她之后许多年的枷锁。
程岁安在半梦半醒之时,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这幅画面。
不论是救赎还是枷锁,此刻全部化作想念,程岁安几乎放弃了抵抗,事实上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能够抵抗。
最后支撑着她的意志的居然会是文野。
他曾说过七年的生命线不会被忘记,因为那都结结实实的发生过,她对文野的爱也早已刻进了骨子里,不管她之前如何忽视,这份爱一直掩埋在她的心里,没有一刻忘怀。
她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被白秀娟摁着打,那时她脑海里在对那个人影说。
文野,你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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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下了飞机,一路超速往市区开。
李明城自从下飞机之后一直在打电话,“文总,能调用的人都已经调用了,警察那边没有办法,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但是我们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他们承诺一旦我们发现踪迹,随时准备出警。”
文野;“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她的位置在哪。”
“手机通讯定位不了,我们只能靠着他们可能出现的地点一个一个搜寻。”
文野十指交叠在一起,他的脑筋飞速的转:“她想要带走岁岁,必然选在晚上行动,现在天黑大约是六点钟左右,选择的街道人也会很少,因为岁岁一定会挣扎,一旦被人看到就会很麻烦,或者——”
文野快速的说:“或者她干脆把岁岁迷晕,这么多年一个精神病患者想要生存下去,一定有她生存的本领,至少,没有钱她便寸步难行,所以她有可能会去偷或者去抢,你吩咐人下去,查一下最近平城或者平城附近的城市的一些没有侦破的偷抢案件。”
“还有就是,”文野想了想:“我记得岁岁现在住的小区距离精神病院比较近,有几条巷子非常偏僻,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是最有可能带走她的地方,白秀娟没有办法开车,也不能坐车,所以他们一定走不远,就在那附近。”
李明城一拍大腿:“那个小区附近有不少待拆迁的房屋!我马上派人去找。”
文野的拇指快速的交缠又分开,白秀娟带走岁岁的目的他还不清楚,但是之前她先去找过小哲是千真万确的。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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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岁安已经自己马上就要撞死在桌子上的时候,白秀娟忽然停住手。
好像还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害怕似的,无助看着自己双手,神经质的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