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整好了呼吸,神色肃然说道:“没事了,出去!”
“是!”
几個小宦官退下之后,朱咸铭拉紧被子微闭双眼,扶额独坐榻上回想着刚才的情形。
虽然知道是梦,可眼下再回想起来,朱咸铭亦是心有余悸。
此刻他不禁在想,若真有阴曹地府或是西天极乐,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世祖爷,如何面对大明的列祖列宗。
在朱咸铭思索时,程英也已接到奏报,着急忙慌进到了乾清宫内。
他先是找了几个小宦官问情况,了解细节之后便严厉吩咐,今晚这件事绝不许再议论,否则直接打死。
几人不解其中深意,但在乾清宫当值的人,最清楚就是不该说的不说这道理,否则便是拿自己和家人的命开玩笑。
吩咐完这些,老太监程英方进到皇帝寝室内,此刻朱咸铭仍坐在榻上。
“陛下,您无碍吧?”
程英是朱咸铭心腹,是天下少有能得其信任的人,所以朱咸铭愿意说几句。
“方才做了个梦,世祖爷说我是逆贼,还说要杀我……”
听到这些话,再结合刚才小宦官的回话,程英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他是真的没想到,皇帝竟对襄王信任如斯,在危急时刻只想到这位来护驾。
“陛下,十三爷在东南已得大胜,想来不日就会返京了!”
“嗯!”
应了一声后,朱咸铭又问道:“现在是何时辰?”
“陛下,刚过丑时!”
换句话说,从皇帝洗漱完睡觉到现在,才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
“你下去吧,朕歇了!”
“奴才伺候陛下就寝!”
上前扶着皇帝睡下,程英灭掉了几处烛火,然后便退出了寝室去。
正统十五年四月初八,黄历上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原本冯渊不太信这些,可当他收到一封请帖后,让他的观念有了些动摇。
请帖来自他的同学,邀请他今晚参加宴会,准确的说是参见征夷庆功宴。
这次的宴会,主要宾客当然是文武官员,也邀请了地方大族和一些学子。
东南七省学子极多,但学子参会的名额只有五十,所以得这份请帖很不容易。
能得到这份请帖,全靠了冯渊那位同学。
此人名叫李自恒,去年头次参加春闱,便高中二甲第二十五名,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岁,绝对称得上的年少有为。
冯渊能收到这份请帖,显然得到李自恒的认可,由此可见他也极优秀的人,才能在国子监交到这样的朋友。
冯渊学习非常刻苦,而且经历过大起大落,做人做事做学问悟性都极高,被同样有能力的人看重不稀奇。
当然,他俩能走得这么近,冯渊接济过李自恒,且格外照顾其自尊心,想来也占了很大因素。
只可惜,科举考试到了会试这一关,考试成绩跟学问高低并不绝对匹配,所以冯渊就落榜了。
“自恒兄,你这份礼,实在太厚重了,叫我……”
因科考排名极好,李自恒在结束吏部“观政”培训后,被分到了都察院这种清贵衙门,而后被派到金陵做了巡农御史。
李自恒家庭条件很差,小时候没少受苦受欺负,做了官之后自是嫉恶如仇。
原本他这样的性格,在官场上很难混得走,说不定也会被参个“沽清正之名,使地方多事”,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免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