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山从小到大,最不敢违逆的就是母亲。
霍母也深知儿子会心软,对他的怒意视而不见:“重山,这个女人不能留,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今天我非要将她送走不可。”
沐莹雪还在怀里抽泣,霍重山眉头一皱,声色清朗:“母亲,莹雪是我的人,你们不该趁我不在,如此欺凌于她。你前几日就答应过我,说一定不会为难她。”
霍重山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站在霍母身后的沈琉璃。
“你可别怪旁人,这是我的主意。”霍母当面辩解,反而让沈琉璃局促难安。
“将军若是真舍不得她,那便留下好了,方才沐娘子所说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将军顾念她至此,才会在新婚当日,亲自前去接她。”
无论是不是装的,沈琉璃的话的确缓解了当时的尴尬。
霍重山渐渐平复下来,霍母则侧过身子,拉着沈琉璃的手,一脸热切:“乖孩子,难得你如此懂事,我们霍家真是对不住你。”她看出儿子誓死不悔改,听沈琉璃如此说,也知道有了退路。
“我既已入了府,那就是霍家人,身为将军的结发妻子,理应念着夫君,怎会忍心让他为难。”
只一句话,便熄了霍重山满肚子的火。
沐莹雪抬眼,见他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不似刚才那样凌厉了。
“大娘子能容下莹雪,我自当感激不尽,日后我也必然不会亏待与你。可若有人胆敢在这府里,仗着自己的势,以为莹雪无人可依,那就是不把我霍重山放在眼里。
若今后还有此等尊卑不分,口无遮拦之人,可别怪我不顾往日恩义,手下无情了。”
整屋子的人,除了沐莹雪还在啜泣,无人敢出声。
沐莹雪悄悄抬眼,被霍重山打横抱起,转身时瞧见沈琉璃紧握双手,手里的巾帕早就皱成一团。
地上的何香还顶着一头茶叶,肩膀一下一下地颤抖着,霍母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怪我没有及早出现,委屈你了,要是她们再敢为难你,一定要告知我。”
霍重山神色温柔,沐莹雪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将头贴在他的肩上,软糯糯地开口:“真羡慕沈娘子,她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将军好,而我只能将你放在心里,生怕会被人瞧见,引人嫉恨。”
“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和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想依靠我攀上个好亲家,如今沈家不嫌弃我出身卑微,主动结了这门亲,他们自然珍惜,还望你能多体谅她的苦心。”
说的真是轻松,体谅她的苦心,难道就要让沐莹雪失去所有价值,被她们踩在脚底下才算吗?
这又是什么道理?
“沈娘子是高门贵女,我自然比不上,夫人敬重她,将军在乎她,都是应该的,莹雪不敢生气。”
前世的沐莹雪,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己,逼迫自己接受了那些不值得的事。
“莹雪,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霍重山坐在榻上,忽然直起身子,双手握着沐莹雪两侧的双臂,一脸认真。
沐莹雪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一幕了。
“你父兄的事跟你无关,就算他们不在了,你也是曾经的沐家大小姐,谁也不能改变。再说了,以后有我护着你,谁敢对你说什么。
答应我,以后别说这种丧气话了,好吗?你就是你,为何要与旁人相比。”
沐莹雪眨眨眼,却并没有泪落下。
她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她记忆里,霍重山可从来不会这么温柔细语地劝慰她不必多心。
她明明记得,让她带着病痛亲自给婆母洗脚的是他,几次三番让她出入外男房中,引得府里人误会的也是他。
为何重生一次,他就变得如此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