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建道:“司徒。”
王伟道:“你这一辈子有可能做司徒吗?”
郭元建愣了,摇头道:“绝无可能。”
“如果侯公从虎狼群中成功突围,明天你就是司徒大人。”王伟用手指指郭元建又指向自己:“你我都一样。”
两位使者分赴长安和建康,向西魏和梁朝献降书。侯景对辖区内的地方官进行了一次旁敲侧击的摸底。摸底结果令侯景沮丧,河南诸州只有颍州刺史司马世云铁心拥戴,其余各州长官态度模棱两可。
西魏和梁朝的援军到达之前务必将不服从的刺史换成自家兄弟。侯景诱骗各州地方官到颍川开会一并捉拿。西兖州刺史邢子才未到。侯景迅速派出一支两百人的突袭队,暮色中化妆潜入西兖州抓捕刺史。那位五天读完一部汉书的邢子才的聪明出乎侯景想象。突袭队全军覆灭,侯景的阴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侯景未到晋阳,高澄感受到事情的不妙。高欢死讯未公开侯景便公然叛乱令高澄措手不及,对侯景的恐惧加深了一层。侯景怎么会知道父王去世,难道他真是鬼才。
鲜卑权贵们像凭空接到甜甜的大馅饼而兴奋不已。他们的观点出奇一致,若想拿回河南土地简单之至,只需将崔暹的脑袋装进匣子送到颍川,侯景之乱定然平息。
一切都是反腐惹的祸。众口铄金,高澄相信这是唯一的答案。
陈元康爱怜地看着手足无措的高澄。从高欢寝殿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以为阿惠长大了,现在看来年轻人性情起伏依然很大,遇到挫折会惊惶失措,有必要提一下醒。
“如今天下虽然仍未平定,国家法律却已经制定好了。为讨好几个叛将便枉杀无辜、破坏法典。当你站在上天面前,难道能说这是别人告诉我这样做的。即使天神宽恕,你又该拿什么来安抚人民的心。”陈元康盯着高澄的眸子继续说道:“汉景帝杀晁错而七国之兵不退,他的良心一生
反腐只是手段,取信父亲、谋取权力和人心的手段。父亲死了,大权在握,不需要反腐,现在最需要鲜卑贵族和士兵去打仗,该不该用崔暹的人头祭旗?
杀崔暹等于亲手撕毁自己创建的法典,等于欺骗良心和人民,等于向那只瘸腿猴子示弱。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的懦弱而不来。打不赢猴子坐不稳江山,大家都在看笑话。高澄握紧拳头,咬咬牙道:“叫韩轨来,我要与侯景决雌雄。”
高澄不再慌乱,恢复冷静与睿智,下令由韩轨总督各路军队讨伐侯景。高手对战容不得一丝疏忽,高澄意识到消灭侯景并非当务之急,稳住邺城的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傀儡皇帝得知父王的死讯,保皇派与侯景勾结起来,高氏家族才面临真正的危险。此刻必须赶回邺都。高澄将霸府军事权及晋阳城的防务交给段韶,将内务交给赵彦深。赵彦深是高欢一手提拔起来的文官。为使赵彦深死心塌地卖命,临行前,高澄握着赵彦深的手泪流满面,哭泣道:“我把母亲和弟弟们都托付给你,希望明白我的心意。”
东魏孝静帝元善见时年23岁,已经做了十二年傀儡。他在中国历史傀儡皇帝们中间当属优秀者,集帅哥、文人、武士于一身,史载“好文学,美容仪,力能挟石狮子以逾墙,射无不中。”史家甚至比作孝文皇帝。
元善见命不好,东魏国的江山是高欢从尔朱家族手里打下来的,与他没有一点干系,他不过是一面招牌。不要以为元善见无能,即使康熙皇帝处于他的角色也是无能为力。元善见韬光养晦,一再要求做高欢的女婿,最终如愿以偿。可惜高欢的儿子太多,靠裙带关系很难继承高家产业。
北魏立国至今一百六十多年,上溯代国乃至称霸草原的日子近三百年。如此历史悠久的皇族毁于一旦,元善见想起来隐隐心疼。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争取,他的身边慢慢聚集起一批亲皇族的势力。高欢去世的流言传到耳朵里,元善见一阵惊喜。这是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侯景的叛乱恰好在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上面增添了变数。
元善见举行盛大的宴会,为从晋阳回到邺都的高澄接风,想从高家大公子身上探出蛛丝马迹。元善见及其保皇党们失望了。高澄容光焕发,谈笑风生,根本不像失去父亲的人。
元善见几乎绝望。保皇党不信,他们还要进行最后一项测试。
“没有人会在父亲死去的日子里跳舞。”说这句话的人一定忘记另外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当贵族们邀请高澄跳舞时,高澄应声而起,翩然起舞。琵琶铮铮,管弦声声,宴会沉浸在快乐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