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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不觉松了气,径自又斟起酒来。
“就这样任由她离开吗?”胤礻我走过去,按住酒壶道:“你府中的人口风甚紧,我虽不知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人走茶凉,岂不哀哉?”
“你不明白!”胤禟冷涩道:“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随她去吧!”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胤礻我叹道:“当初的苦苦追求,舍命相偎,换来得竟是这般下场!我早说过‘情’字碰不得,能够情投意合,两厢无悔的,这世上又有几人?更多的是粉身碎骨,终身抱憾!”
“你说的对!”胤禟趴在桌上,喃喃自语道:“枉我自认聪明一世,却原来是个大傻瓜!白白耗费了多年的心血,便是连性命也险些丢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走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胤礻我苦口婆心道:“九哥,你就自此作罢吧!男儿在世,何患无妻?生在皇家,自以江山为重,若你我兄弟同心协力,社稷帝位,也岂是遥不可及的。”
“江山多娇,尤胜美人!”胤禟把玩着手中的空盏,突然猛力一捏,瓷片碎落。
“九哥——”胤礻我讶异地唤道。
“他得了江山还不知足,为何又要与我来抢!”胤禟眼中怒火熊熊,恨声道:“等着吧,我会让他到头来,两头落空,一无所有!”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胤礻我摇头苦笑道。
胤禟只觉心如刀绞,一把揽过胤礻我,在他肩头沙哑道:“怎么办,胤礻我?我是不是已无药可救了!死了是痛,活着更痛!我该怎么办?”
胤礻我红着眼,良久方道:“我的马正拴在‘百艳居’外,今夜守关的统领,是前年,我从汉旗营里提拔上来的,他认得你——”
还未待自己说完,胤禟已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胤礻我长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了一杯,淡淡道:“情孽之毒,果然侵蚀腐骨!”
千峰叠翠,龙走峻岭,长城内外,关山阻塞。剑柔掀起车帘,回首望着灯火长龙的关隘,心中悲凉。
“别看了,风都漏进来了。”绵凝用被褥捂严实尘芳,回首道。
剑柔应了声,用力揉了揉眼,方缩回车中。
“怎么了?”绵凝见她这般模样,浅笑道:“看到什么古怪东西了?”
“没什么!想是眼花看错了。”剑柔一顿,又不禁低声道:“咱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心无牵绊,便是十年、八年都有可能。”绵凝望着沉睡在旁的尘芳,叹道:“若是心有所属,便是天涯咫尺,一念之间。”
关隘上,旌旗飘飘,火炬燎燃。当值的统领,见面前的锦衣男子站在夜风中,眺望关外,身形纹丝不动,不由担忧地上前道:“九阿哥,您站在这里,己足有半个时辰了。您若要出关,奴才这就去安排。”
“不用了。”胤禟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忧伤道:“即便追上了,也是相对无言。也罢,就如这般,各得安宁的好。”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誓言
金鸡报晓,蜡尽灯枯。尘芳打开窗,望着阴郁的天空,但见绵绵惆雨,一夜西风,已是黄花满地,篱落香飘。
“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她回首望着胤禟,叹道:“未想,我这一走,便是四年。”
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攥紧成拳,胤禟缓缓站起身,良久才道:“这——就是真相?”
尘芳颔首,上前道:“我本该早与你说明的,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前程往事 ,错孽诸多,我只恐伤了你!”
“时至今日,你才与我说明。难道就不怕伤了我吗?”胤禟面无华色,眼含悲意道:“我究竟是谁?你的丈夫?你孩子的阿玛?还是一个需要你保护安抚的稚童?一个禁不起风吹雨打的人偶?”
“你明知我本意并非如此,何必说出这气话来呢?”尘芳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哽咽道:“阿九,我们一起忘记过往的伤心之事,好吗?”
“怎么能忘呢?”胤禟甩开她,退后数步,摇首道:“忘了我被他人假手,扼杀了自己的骨肉?忘了我的丧心病狂,与你一起同归于尽?忘了我的鲁莽残忍,害你无法再育?一件件,一幕幕,我都——刻骨铭心!”
“我不在乎!”泪水肆意,尘芳沙哑道:“只要能与你相守,一切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