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侯爷却并没有指望苟参去侯爷府谢恩,他让人带话给苟参,要他好好表现,等他夺魁决赛,侯爷会亲自去校场为苟参摇旗呐喊助威。
许侯爷的心思。苟参略懂。
乌衣巷的住宅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这时季节已经到了暮春时分,新近长出的荷叶还不是太宽大肥厚,遮挡不住池塘里成群游动的鱼儿。
夕阳西下,苟参静静的坐在池塘边,看着成群的鱼在池塘里游动,间断的触碰到了荷茎,让荷叶颤颤的抖动,荷叶上的水珠叮咚的就掉落在水池里。
一瞬间。苟参有些恍惚,这些各色的鱼儿竟然全都变成了许广汉铜缶里黑乎乎的蝌蚪……
许广汉许国丈对自己可是青眼有加啊。可是,自己要做他的螟蛉之子吗?
做了许广汉的干儿子,那在辈分上可就和天子刘询持平了,敬武公主刘敏岂不是还要称呼自己为“舅舅”?
……
这时,苟参听到前院有些响动,像是有人在叱咤,他也没在意,以为又是杨恽或者朱博哪个人来了,找不到自己在叫嚷的,于是他站了起来,在亭阁里将茶水斟好,等着他们的到来。
过了一会,一个脚步声缓缓的从长长的廊房里传了过来,苟参举目看过去,只见一个用雪白的斗篷蒙着头的人正从花影树荫里走了过来。
花影照人,人比花娇,这人眼波流转,面似银盆,丹唇妖娆,神情又喜又怨,这不是敬武公主刘敏,又是谁?
苟参一惊,仔细一看,果真是敬武公主刘敏,连忙起身迎接过去。
刘敏正巧的走到了一片海棠跟前,一只鸟儿这时受惊,展翅扑棱着就从树枝上飞走了,颤颤巍巍的树枝上瞬间就抖落了几瓣花朵,旋转着飘散到了刘敏白色的大麾上。
白色的披风和红色的花瓣相互映照,让刘敏瞧着花荣绰绝,分外迷人。
每次见到刘敏,苟参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触,她要么的艳若桃李,要么的凛若冰霜,凝眸时拒人于千里之外,欢颜时让你如沐春风。
虽然十分吃惊,但是苟参这会心里,还有一份小小的激动。
“公主千岁大驾光临,苟参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责罚。”
刘敏许久不见苟参,本来有很多的怨气要对苟参撒的,所以带着人悄悄的就到了乌衣巷,可是这会一见到了苟参,满腹的狠话又说不出了。
听到苟参弓腰请安,刘敏看着苟参的样子,情怀周折,哼了一声,然后直直往前走,嘴里说:“你让本宫在高陵等的好……无所事事,你倒好,悠闲自在的,跟谁在这里风^月无边呐?”
刘敏说着,眼睛早就将后院看了个清楚,见只有苟参一个人,心里踏实了一些,顺手就将苟参手里握着的东西夺了过去:“这是什么?哦,原来是个箫,你果然是要玩物丧志了。”
苟参只有任由着刘敏调笑,急忙到亭子里将席榻重新铺了说:“寒舍简陋,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嫌弃?嫌弃不也来了?”
刘敏看着案几上有一个杯子里的水是一半,知道苟参刚才坐在那里,就过去坐到苟参刚才的位置上,斜眼问:“你和谁在这里闲情逸韵呢?”
“回公主,只是苟参一个。”
“一个?真的?”
苟参低头回答说:“是,放着几个多余的杯子是因为防止有客人来,匆忙了怕有些失于礼数。”
“那你最近在家,做什么?”
“春困秋乏,苟参也没做什么,就是老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迷迷糊糊。”
刘敏一听,问:“迷糊的?都想不起来去看本宫了吧?”
刘敏一说,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歧义,脸就猛地红了。伸手掩饰的要将案几上的茶杯拿起来喝水。可是将水杯凑到唇边。才想起这水已经被苟参喝了一半了,自己拿的是苟参用过的,神情更是尴尬。
苟参看着刘敏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在夕阳下耀眼的不可方物,真想过去咬几口,只是故作恍然,像是没有觉察刘敏的窘迫一样,依旧的低头回答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公主千金之躯,苟参一介庶民,天子将苟参贬谪在家,几个月没有赦免,苟参也不能不闭门思过,那样,倒是显得苟参放浪形骸,不知道规程了。”
刘敏听到苟参这样说,倒是不知怎么怪罪他,看着手里的杯子说:“人说好的瓷器要光如镜、薄如纸、温如玉、声如罄。你这个却黄不黄、白不白、也不美观,更不大方。和你一样的笨拙!”
“是,苟参就是笨拙的人,用的就是劣等物品,招待不周,请公主恕罪。”
苟参总是这样顺着刘敏的话说,刘敏更是恼怒,但是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刘敏听苟参说着就站了起来,往池塘边走了几步,懵然回头上下的看着苟参,皱眉说:“君子无故玉不离其身,你怎么连一块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