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鹤里一时沉默,江焕愈发用力握紧了他的手,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生怕他会突然松开。
一阵秋风裹着凉意袭来,路鹤里向旁边迈了一步。这微小的一步仿佛铮然劈断了江焕身上某根紧绷的弦,他的眼珠开始微微战栗,突然把另一只手也握过来,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你别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
“怎么了?”路鹤里连忙低下身来帮他抚着胸口。江焕死死攥住他的手,眼底是面对悬崖时都不曾出现的恐惧,“路队,你相信我,他们的事我不知道。”
路鹤里愕然了一瞬,就听江焕用几乎祈求的语气,“你别走。”
“我不走啊,我关窗户。你不冷吗?”路鹤里没再挪动脚步,探了探身子,伸长胳膊把透风的窗户关上,然后低下头,诧然道,“傻比,我当然相信你了。”
江焕眼底翻涌的惊惧尚未平息,路鹤里看了看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皱眉,“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江焕急促地喘着气,肺部挫伤让他呼吸有点困难,情绪一激动头上就冒出了薄汗,颤动的瞳仁中映出路鹤里的脸。路鹤里的心像被小爪子挠过一样,突然一阵酸疼交加,紧紧攥着他的手,反复说:“不走不走,我不走。”然后摸了摸江焕的眼角,轻声哄,“闭上眼睛,慢慢呼吸。”
江焕的眼睛闭上了,但又没完全闭上,睫毛一个劲儿地颤。
“傻样。”路鹤里无奈地笑骂,“怎么,在心里盘算好久了吧?在准备怎么跟我坦白?”
江焕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良久,才睁开眼睛,低声,“我不怕被停职,也不怕被调查,但是我怕……”
怕什么,他没说下去。路鹤里叹了一口气,“草,老子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江焕垂下眼皮,“不怪你,是我太患得患失。”
路鹤里脑子有点乱,习惯性地想去摸烟盒,低头看了一眼江焕,又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了,摸摸下巴,“你觉得你父亲跟这事有关系?”
江焕顿了顿,“如果阿璧阿弥都跟走私有关,那我觉得我父亲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
“未必就有直接关系。”路鹤里挑挑眉毛,“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
江焕默然片刻,“一般。”
路鹤里沉吟:“到了他会置你于死地的地步吗?”
江焕一怔,微微摇头,“那不至于。”
“我觉得也是,虎毒不食子。”路鹤里在他身边微微踱了几步,“阿弥刚刚跟我说,你这次和阿璧的事故,其实是他们的安排。阿璧因为背叛组织被处决,而你会出现在那里,是对我们的一个警告。”
他没有告诉江焕,阿弥用他的性命威胁自己。
江焕目光一凝,就听路鹤里说:“阿璧和阿弥都在暗示我,你父亲就是大鬼。但如果你父亲是大鬼,他会把你牵扯进来吗?”
江焕沉默半晌,“他应该不至于要我的命。”
“我也觉得不至于。那你的这四个弟弟,跟你感情怎么样?”路鹤里问。
江焕一愣,急急表明心迹:“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我绝对没有跟任何oaga不清不楚,beta也没有,我心里只有……”
“草,闭嘴。”路鹤里哭笑不得,“老子在说案子。”
江焕紧张地抿了抿嘴,路鹤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口气,“你发现没有,这个走私集团的核心人物,都是oga。从我跟陈明远的接触中发现,他对alpha抱有强烈的仇恨。那你的这几个弟弟有可能恨你,或者你父亲吗?”
江焕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四个来到我家,确实是作为我父亲为我挑选的oga来养着的。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他想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为我家生出一个alpha。”
“给你生孩子的?”路鹤里皱了皱眉,“现在还有这种事,合法吗?”
“我父亲原本也没有打算让我跟他们中的任何人结婚,他只想留下孩子。”江焕低声道,“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我大学毕业那年,给了他们钱让他们都走了。学长,你相信我,我真的跟他们没有任何……”
“行了,说正事。”眼看他又要跑偏,路鹤里斥了一声,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有可能恨你或者你父亲的。这可能是他们和陈明远走上同一条路的原因。”
江焕极力把自己的思绪从感情线拉回事业线:“是的,陈明远也是这样拉拢你的,所以他们可能在寻找一些有类似经历的oga,组成同盟,然后共同完成某种意义上的复仇。或者是以复仇的名义,行走私敛财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