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城没吭声,甘愿替他应承了一下来,“嗯,好的!”
****
收了餐桌,甘愿扶他躺下,盖好被子,有些嗔怪地说,“说一句话会掉一块肉吗,至于一句话都不说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双城回道,又反问了甘愿一句,“那你呢,难道你觉得你可以原谅宋湄?”
甘愿的动作明显一顿,侧身坐到床边,“我说不上来,因为她没有给我机会。但我想,如果我有机会的话,大概我会接受她,原谅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她说的没错,原谅一个人有什么难的呢?尤其是赵青青,对于现在的顾双城来说,原谅她他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还能落得个宽宏大度的美名。
可是他不能。
“小愿,我不能原谅她。”他叹了一口气,“即便她得到了报应,即便她曾经想找回我,即便她如今做了这一切,但是我依旧不能。不是我狠心,也不是我还记恨着她,当然我不可能立刻不去恨她,只是那并不是全部。”
“我虽然口口声声说,我从此不欠顾家一分一毫,但是其实,我是亏欠的。无论如何,赵青青曾经是那个第三者,所以无论唐莉做了什么,我都觉得不算过分,因为唐莉只是在拼命维护自己的孩子罢了。是我抢夺了原本如果没有我就属于大哥的一切,即便他不想要,那也是他的东西。我虽不说人品高尚,但也求一个问心无愧,我原谅了赵青青,就是给小三树了牌坊,即便她是我的母亲,即便唐莉想杀了我,我也知道,她是第三者,而我是一个私生子。”
“她和宋湄不一样,你原谅宋湄与否只是你们俩之间的事,而我不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所以,我不想毁掉自己的三观,虽然你总说我不要脸,其实……我顾双城,比谁都要脸。因为有毫无脸面的出身,所以才想让自己尽可能活得干净一些。”
“可她现在……”
“可能只是我想不通罢了。”他说着显得有些头疼,抬手揉着太阳穴,甘愿拽下他的手,自己替他揉了起来。
其实顾双城的想法甘愿怎么会不懂呢,在她曾经认为甘霖是自己母亲的时候,她未尝不是这样谦卑地活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总觉得自己怎么活都无法理直气壮。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只是你接不接受她,和认不认为她是对的,这两者并非是对等的。你接受她,或者原谅她,并不是你认为她曾经做的对,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如今她孤苦无依,你作为子女,有义务去照顾她。其实她现在这样,一辈子都在为曾经赎罪了,你又何必折磨她,又折磨自己呢?”见他不为所动,甘愿继续打了个比方,
“难道我们以后就不会犯错误吗?倘若我们以后犯了错,那我们的子女就要因此次离开我们吗?他们可以说服教育我们啊……”
“嗯……小姑妈,你连替我生孩子都想好了啊!”顾二爷被揉得舒服极了,眉头舒展,就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说正经的呢!”她狠狠加重了手劲,疼得他嗷嗷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在想嘛……”他装可怜地撇了撇嘴,“二十四年了,你总得给我时间啊……”
“嗯,乖。”她奖励般地俯身在他额头吻了一下,“睡一会吧。”
*****
顾双城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大概是前几天都沉浸在术后的疼痛中,他都没好好睡过一觉,到了今天疼痛才缓解了许多,自然就睡沉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床边坐着甘愿、赵青青和顾一鸣。
见他醒来,赵青青和甘愿便端着饭菜离开病房,说去公共茶水间替他热一下晚饭,留给他们兄弟俩说话的空间。
顾家会让顾一鸣来做这件事的说客,顾双城一点也不意外。从他出事到如今,父亲都没来探望过自己,顾双城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件事关乎顾家的颜面,不应声张,所以顾宏杰也不便出面来看自己。
离家出走后被紧急召回的顾一鸣对于是不是母亲做了这件事,是半信半疑的,信的是唐莉这些年来望子成龙的心,疑的是这毕竟人命关天。所以即便父亲叫他来做说客,他都始终难以确信。
顾双城和顾一鸣一样有疑惑,但他和顾一鸣怀疑的点不一样,他怀疑的是,唐莉只是被人当了枪使。
她的急切,她的疯狂,正中了别人的下怀。但不幸的是,顾双城也抓不住那个人的把柄。
但顾一鸣来问自己答案时,顾双城也只能坦然相告确是唐莉所为,“已经找到了小刘,今天去做车辆事故鉴定了。”说着把今早才拿到手的文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