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登摇了摇头:&ldo;倒不是你想的那样。造一个探测舱或月球车虽然对相关技术有很高的要求,但并不能算最前沿的技术,国际上一些著名的机械生产企业都能制造。实际上美国太空总署的很多项目,比如火星车,就是向这些企业订制的。我们要等到几个月后才会发射绕月卫星,月球无人着陆要再晚些,却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掌握这些技术。中国人做事,讲究有十成把握之后一击必中,所以登月计划是一步步地来,并不好大喜功。再说,把月球车投放到月球表面并不太难,我们登月计划里要做的无人着陆,是能放能收,把探测器降到月亮上,还要再收回来,带着采集的月壤安全返回地球才行。一月射上去的那个月球探测舱并没有返回的功能,扔在月亮上就再也回不来了。&rdo;
听他这么一解释,才解除了我心中的疑惑,否则随便一个公司就有超越中国的空间实力,这也太不象话了。
&ldo;而且接这一单还有个好处,就是能为我们的登月计划积累经验。别人出钱给我们做实验,多好的事儿啊。&rdo;彭登说到这里开了个小玩笑。
&ldo;那么这个探测舱是成功降陆到月球上了?&rdo;
&ldo;长征三号甲花了七十四小时把绕月推进器射到了月球轨道上,推进器携带着探测器绕着月球飞了五圈之后,在委托方指定的地点,月球暗面的某处,成功和探测器分离。可以说,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可是探测器最终是否成功地软着陆,由于其信号是直接传回委托方的,所以我们并不清楚。&rdo;
&ldo;是在月球的暗面啊。&rdo;我说。
&ldo;是的,月之暗面,你应该知道吧。&rdo;彭登问我。
我点点头。由于月球自转和公转的角度,月球始终以同一面对着地球,其另一面永远隐藏在阴影里,这就是月之暗面。
彭登说到这里,差不多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我。我也已经明白让他心里的疑惑是什么,又是什么让郭栋觉得这一次的商业发射任务不同寻常。
不管那个月球探测器里装着什么,有怎样的功能,一家私人企业的所有行为,都应该和营利有关。
然而人类的太空探索还刚刚起步,不论是中国、美国还是其它几个空间技术领先的国家,都还处于投入阶段,国家每年成千上万亿的拨款是不求回报的,也不可能立刻得到回报。那么一家私人公司,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投大把的钱把一个探测舱发射上月球。而且这还是个无法返回的探测舱,连一克月壤都带不回来。
如果是一个人做了一件周围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那么这个人多半会被当成神精病。但如果一个企业做了这样的事,难道说这家公司的决策层集体得了精神病不成?
这样以亿计的投入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是这个理由我现在还想不到而已。不但我想不到,郭栋和彭登也同样想不出来。
那么杨宏民呢,他是不是知道了理由?
想要问的都问完了,那家公司的背景彭登不清楚,他甚至没记清这家荷兰公司的名称,不过我相信郭栋肯定不会放过这家公司,他一定会调查其底细。
寇云一直老老实实地记录,一句话都没说,有几次我偷眼看了看,记录本上还真的密密麻麻记满了字。
我最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打算告辞了,招呼寇云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向我打眼色。
我一时搞不清这小丫头在打什么主意,心里怕她捣乱,瞪了她一眼,催促她快起来。
寇云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看她的口形,是&ldo;杨宏民&rdo;。
这时候我已经站起来,彭登也起身准备送我出门,我却没有迈步,问他:&ldo;彭老师和杨宏民院士,应该挺熟吧?&rdo;
被寇云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想到,彭登和杨宏民都是中国登月计划成员,连住的地方都如此接近,而他又是郭栋帮我联系的,肯定是熟悉杨宏民的人。那么他对于杨宏民的被杀,会否有自己的想法?
彭登果然点了点头,他神色黯然,说道:&ldo;老杨这个人脾气急,和他相处难免磕磕碰碰,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心地是好的,就算有时红脸也不会真往心里去。谁知道这次被遇到不测。&rdo;
我听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冷汗。在对着彭登的时候,我完全当自己还和以前一样是个记者,可老天我是公安局的逃犯也,是明面上杀杨宏民的人啊,天刚才我还自报家门说是那多,幸好,幸好这彭登看样子不知道被抓住的那个倒霉蛋叫什么名字。
彭登没注意到我一瞬间闪过的不自然神情,接着说:&ldo;听说那个杀人犯当场被抓住了,一定要重判,老杨对中国的登月事业的贡献和作用是无可取代的呀。&rdo;
他说着脸色越加沉痛起来。
明明不是我杀的人,这一刻我却心虚得要命,连连点头认同。
这彭登连被警察抓住的人就是俺那多都不知道,也没提杨宏民昨上船前的那通电话,说明这案子保密情况做得很好,他也并不是我期望的知道内情的人。
&ldo;对了,彭老师你到他家去做过客吗?&rdo;
&ldo;经常去啊,我们离得又近。&rdo;
&ldo;你看到过他橱里的那个根雕吗?&rdo;
彭登点头:&ldo;你是说那个松树根雕吧,见过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