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钟左右,我并无所求地去了教堂。在那点着小小蜡烛的祭坛前,神父已经和一名助手一起开始了弥撒。我既非信徒,也不是什么特别人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轻手轻脚地坐在教堂最后面用稻草作的椅子上。等我的眼睛适应了教堂里昏暗的光线,我才发现那本以为空无一人的信徒席的最前面一排,有一位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中年妇人在柱子的阴影里跪着。我意识到这位妇人应该是从刚才开始一直跪到了现在,顿时觉得这大堂当中有一股阴森冷彻心脾……
弥撒又差不多进行了一个小时。临近结束的时候,我看到那位妇人忽然取出手帕捂住了脸,可我并不懂得各中缘由。这时候,弥撒总算像是结束了,神父没有朝信徒席看一眼,径自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那位妇人依然一动不动,我则趁机悄悄地从教堂溜了出去。
那天有一点薄云。此后,我在雪已经融化了的村庄里,漫无目的地徘徊,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还去以前常常陪你去画画的那片当中有一棵白桦挺立的原野看了看,那棵白桦的根部还留有残雪,我站在那里,怀恋地伸手摩挲着树干,直到指尖快要被冻僵。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你在这里的样子……后来我终于离开了那里,怀着无法言喻的寂寞,穿过干枯的树木,一口气爬上山坡,回到我那小屋。
我大口喘着气,不由自主地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就在这个时候,心烦意乱的我突然感觉到你正向我走来。可我装作浑然不觉,手托着下巴发呆。我没想到,这一次你能这样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身边——我仿佛觉得你的手正放在我肩上,那不正是你才有的习惯吗……
“您的饭已经准备好了——”
村里那位姑娘叫我去屋里吃饭,她好像刚才就一直在等我回来。我猛然回到现实中来,她要是稍微晚一点再叫我就好了——我满脸不悦、有些反常地走进小屋,一句话也没有和那姑娘说,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吃了起来。
到了傍晚,我依然怒气难消,就这么把姑娘打发走了。过了一会儿,我颇为后悔,漫无目的地再一次走上阳台,像刚刚那样(只不过这次没有你……)茫然地俯瞰雪依然积得很深的山谷。只见有人在枯树林间缓缓穿行,在山谷里左顾右盼,一点点地爬上这一边的山坡。我好奇这人的来历,便一直盯着他看,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是刚才那位神父,像是在寻找我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