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滋极度鄙视裴延龄,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向李适奏道:“陛下,微臣反对,崔相身为兵部郎中,母野殡,不言展墓,不议迁祔;姊为尼,没于近寺,终丧不临,如此薄情寡恩,枉悖人伦之人,为天下君子所耻,如今位居宰相,实难为百官楷模,令天下士子信服”。
袁滋公然在朝堂之上揭短,崔损羞得脸红脖子粗,裴延龄立刻替他便辩解,“崔相为官清廉,不事铺张,以官俸济百姓,以廉银奉宗亲,之所以没有替母迁墓,乃是遵从其母临终之言,不忍坏其清廉之名。其姐为尼,远遁尘俗,崔相既是化外之人,岂敢玷佛家之事,本官常听崔相念及此处,悲痛难忍,岂可道听途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之下而污蔑崔相这样的忠贞之臣,陛下,微臣不免替崔相叫屈”。
“裴侍郎,崔损先是由你举荐为兵部郎中,又由你举荐宰相,大家素知你二人来往密切,你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究竟是何用心?”
崔损立刻配合裴延龄演戏,用袖子抹泪啜泣,感人肺腑,令人涕下,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被他精湛的演技折服,裴延龄一番动情的演讲加上崔损比四书五经还经典的表演,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便被烘托起来。
袁滋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反对,李适却跟着动情,认为袁滋冷血无情,斥责道:“袁滋,你在朝堂之上公然勾起崔相的伤心之事,尔等身为同僚,何至如此冷血?”
袁滋道:“陛下,崔损装模作样,妄图瞒上欺下,陛下千万不要被假象所惑”。
裴延龄道:“陛下,袁滋仗着之前出使南诏有功,说话越发的大胆了,竟然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陛下何等圣明天子,朝堂之上谁人能够瞒骗陛下,难道你认为你比陛下还要圣明?”
“微臣据实以告,绝无半点对陛下之不敬”。
“据实以告?你是觉得陛下听不进忠言还是陛下昏聩不明是非?”
袁滋说一句,裴延龄就跟着接一句,使劲把袁滋往死里逼,袁滋大怒,“裴延龄,你一味偏袒,我看你俩分明是想结党狼狈为奸”。
“陛下,微臣冤枉啊”。
裴延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李适终于听不下去,“袁滋,你给朕住嘴,朕虽老,但还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陆贽赶紧将袁滋拉住,袁滋气犹未消,怒气冲冲地瞪着裴延龄和崔损。
正当朝堂之上喧哗不休时,宰相卢迈突然栽倒,朝臣都吓了一跳,所有人围着他,只见他两眼紧闭不停的抽搐,过了一会儿直接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殿上。
李适眨了眨眼,吃惊地盯着下面,“这是怎么回事儿?卢相怎么了?”
群臣一筹莫展,一个个只知道摇头,李适赶紧令人宣召御医上殿。
御医仔细给卢迈诊治了一番,“启禀陛下,卢相应该是中风了”。
“中风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陆贽道:“陛下,卢相一直身体不好,这些日子都是勉强在政事堂办公,今天久站于此,估计是体力不支,以致晕倒,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赶紧把卢相送回府上去,御医也随同前往,一定要好生照顾”。
李适本来兴致勃勃要提拔新宰相,没想到只听了半天大臣吵架,又一个宰相中风,心情非常郁闷,直接摆驾离开。
裴延龄见李适退朝,紧随其后,趁他正在气头上去进言,“陛下,今天本是大喜之日,却硬生生被陆贽和袁滋给搅合,卢相这些日子体态甚好,定是见他们又吵又闹,惊怒交加,以致如此,赵相才刚薨不久,他们又要让大唐损失一位宰相,这可是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