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苏慕岩一脸惊愕地坐在贴着大红色喜字的房内。
这是哪儿?
为什么她感到既陌生又极其熟悉?
她不是因为病去世了吗?去世前她的丈夫徐景承满目哀痛地对她说对不起,为什么此时她会在这里?
“徐美芝,你去!把那姓苏的女人喊起来!没见过这么懒作的媳妇!就知道睡睡睡,几点了?还不起来干活!”门外传来婆婆李素琴的声音。
婆婆?李素琴?
苏慕岩愣了一下,李素琴怎么来了?她记得她是在医院里死去的,医院怎么会允许李素琴大声嚷嚷?不待她反应,紧跟着便听到“砰砰”的拍门声,粗鲁又没礼貌。
“姓苏的女人,害不害臊!有你这么好吃懒做的吗?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知道起床?第一天到婆家,就等着不要人把饭菜送到你嘴里啊?”徐美芝尖着声音喊骂。
第一天到婆家?苏慕岩大脑中“轰”的一声,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瞬间转头打量房内。
暗红色的槐木桌子,一对大红色的水瓶,一对白色的瓷缸……还有屁。股下十分膈人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这些都是她和徐景承结婚时,婚房内的摆设,水瓶和瓷缸是新买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代表着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苏慕岩心头顿惊,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
天啊!
难道说,
难道说,现在是她和徐景承结婚的第二天!
难道说她重生回到了结婚第二天?
难道说她从二十一世纪初又回到了八十年代了?
这种只在电视、电影、小说中才发生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妈,姓苏的女人在装死呢。”徐美芝在外不耐烦地叫嚣。
“我呸!这会儿知道装死了,昨天徐景承去接亲时,她怎么不装死不结婚,就死了才好,省得赖着我们徐家不走。”李素琴骂道,她烦透了苏慕岩,她压根儿儿就不中意这个媳妇,她中意的另有其人。
徐美芝接腔:“可不是嘛,明明是她自己倒贴二哥,死乞白赖地要嫁给二哥,结果昨天二哥去接亲,她撺掇着外人讹二哥的钱,硬让二哥掏了三十块买烟酒,她才出家门!”
“什么?三十块钱?城里人工资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多块钱,徐景承居然被讹了三十块!”李素琴向来一毛不拔,一听徐景承掏三十块钱买烟酒给苏慕岩那边的人,“蹭”的火气上来,身体也跟着跳起来,三步两步上前,“砰砰”的拍门:“姓苏的,给我开门,把话说清楚!凭什么让我儿子掏三十块钱!”
苏慕岩尚在恍神中,这一时刻被拍门声震醒。她记得,结婚当天徐景承临时有紧急任务,行了礼,连洞房也没来得及,直接去执行任务,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一晚上,心头十分恼火,一大早又听到李素琴徐美芝来找茬,言谈之间皆是她倒贴徐景承,话语里都是让她把“三十块钱”吐出来的意思。
上一辈子,她气的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就与李素琴徐美芝二人吵起来,越吵越大,吵得乡里邻里都来看笑话,对她也是指指点点。没过几天,这事儿就传到徐景承耳中。
半个月后徐景承回来,又逢她与李素琴吵架,并且李素琴一见他回来,当即嚎啕大哭,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说媳妇欺负她,她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媳妇。
她也委屈极了,完全不给徐景承面子,当即与李素琴吵起来,此后更是与李素琴针尖对麦芒。
一次、两次、三次这样的闹,原本就不太喜欢她的徐景承,对她更加冷淡。可以说,此时的“三十块钱”,为婚后生活中一系列的悲剧,打下了一个死结。
“姓苏的!还我二哥的三十块钱!你们家嫁妆都没多少,又来讹我二哥的钱!”
“倒贴的就是倒贴的,没规矩,谁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这样的。”
“你既然帮着外人,还来徐家干嘛!趁早走了吧!”
“……”
在李素琴和徐美芝的叫嚷声中,苏慕岩渐渐找回自己的位置。
对,没错,她重生了,回到与徐景承结婚的第二天了。一切不应该如上一辈子那样,不管是谁的错全都算是她的错。很多错不是她的,很多后果不应该她一个承受。这些她统统不认。她不能像上一辈子那样,全部都认下。
苏慕岩稳了稳情绪,走至门口,突然打开房门,抬步跨出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