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
兄弟四人转身退出,见门被轻轻掩上,延昭忽然拉着三个哥哥道:“你们可想听听爹娘的悄悄话?”
“六弟何时也变得如此顽皮?一定是小七传染的。”延辉笑着说。
“我看不是被小七传染的,而是郡主‘调教’的好。”延德取笑道。
“你们到底听不听?不听便回去睡觉。”延昭很是不好意思,转身欲离开。
“六弟别走,我倒也想听听。”延庆拉住了延昭。
此时杨业望着床上昏迷的延嗣,走到赛花身边尴尬不已:“嗯,夫人,夫人还未曾歇息?”
“不用你关心!”赛花一闪身躲过丈夫:“你只要关心你的家规门风便够了。”
“夫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你不是只在乎门风幺?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不肯相信!也对,你是将军嘛,自然将门风看得比儿子都重!”
护送飞琼的延平延广返回家中正欲向爹娘请礼,见几个弟弟身子紧贴门边,不由上前询问他们,哪知却被弟弟们使劲一拽,竟也不由自主的贴紧了房门。
“夫人,”屋中杨业颓然而坐:“夫人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我知道这次是我怪错了延嗣,不该偏信于人将他重罚。他是我的儿子,我又怎能不心疼?只是我,我真的是想令他早日成才。”
“你心疼幺?倘若你有半分心疼就不会下此狠手。”赛花掀开延嗣的中衣,含泪望着丈夫:“你看看,他还有一处好地方幺?你……”
“夫人!”面对儿子背上一道道深入肌肤的鞭痕,杨业不自禁得红了眼圈:“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直觉阵阵怒火上涌。唉!倘若他真有什么事,我……”
“你只知道你的家规你的门风,这个不许,那个不准!你有没有替儿子们想过?”赛花见丈夫如此痛悔,不禁心软:“这幺多年,你有没有和他们好好玩过闹过?有没有和他们好好聊过天,谈过心?你管他们就像管军营的兵,不对就骂,错了就罚!甚至骂的比别人更多,罚的比别人更重!他们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兵!”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却是打心底爱他们,珍视他们!”杨业轻叹一声:“正因为珍视他们,所以不希望他们有丝毫偏差。在我心中,他们就象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我爱他们,欣赏他们。也正因为他们是最纯凈的美玉,所以我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我要让所有
的人都知道,我杨家的儿郎无论经过多少风吹雨打,多少磨难险阻,依然会像无价的玉石一样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屋外的众兄弟已是热泪盈眶,他们相互对望。延平看看弟弟们,哽咽而语:“大家都听见了,对幺?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爹的苦心。我相信弟弟们一定也和我一样,从小就对爹又敬又畏,甚至对爹的严厉、不近人情心生抱怨。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爹这幺做的真正含义。今天终于知道,原来爹从来都是爱我们的,只是他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我想既然弟弟们和我一样明白了爹的这片苦心,一定会更加清楚,我们只有竭尽全力保国安民,才无愧于爹对我们的疼爱、珍视!”
凛凛誓言,浩然天地。
赛花的心柔软一片,气怒不知不觉消失殆尽,她看看丈夫又看看延嗣不觉泪湿双颊。
“爹,您相信孩儿,孩儿真的没有做过。”延嗣的呓语惊动了杨业,他走到儿子身边坐下,轻抚那背上伤痕哑声道:“延嗣,是爹屈了你。你不要怪爹才好。”
“你明知延嗣品行纯良,又怎能下得去那狠手?”赛花轻嗔道。
“夫人,”杨业轻抚儿子面颊,对妻子说:“延嗣虽然顽劣、爱闯祸、最令你心,但却是你我最宠爱的孩子。至今我仍记得当我把他捧在手上的时候,他眨着眼睛冲我笑的情景。那情景不断在我脑中闪现。有时候我觉得他还是那个整天恶作剧不断,闹得家中人仰马翻,气得我咬牙切齿的小捣蛋鬼。可一转眼才发现原来他竟也已经长大成人。总以为见到他成长我可以放心了,但没想到,我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担心。每个孩儿都是我心中的美玉,延嗣更不例外。夫人疼他们,可以毫不隐藏的和他们一起玩闹,一起聊天。但我是一个军人、一个父亲,所以我只能隐藏对他们的情感。天性使然,延嗣在几个孩儿当中最机灵,心最不稳定。所以我担心他更甚于其他几个孩儿。我希望他和他的哥哥们一样晶莹纯凈,没有一点瑕疵。他可以顽劣,可以调皮,但是他绝不可以做出半点有悖品行操守的事情。一旦美玉有了瑕疵,我宁愿打碎它,也不能让瑕疵玷污它。夫人,我这片心你一定可以明白,对吗?”
丈夫的肺腑之言令赛花感动不已,泪落如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永远都是这样。我又怎能不明白?”
“夫人,”杨业轻搂了妻子欣慰地说:“我杨业既有善良贤淑的夫人相伴身边,又有懂事孝顺的儿子绕膝,这实乃天伦之乐。杨业别无他求了。”
风虽寒,心却滚烫。床上昏迷的延嗣倏而醒转,他动了一动,咬着牙,忍住剧痛,摇摇晃晃挪下床,猛地跪在父母面前。
“延嗣!”杨业与赛花惊喜交加,同时伸手去扶儿子。
“爹!娘!”延嗣泪雨滂沱:“是孩儿不孝,令爹娘为孩儿操心,孩儿对不起爹娘。爹,娘,求您们原谅孩儿这一遭吧。”
“延嗣!”赛花紧紧搂住儿子:“你终于醒了!娘以为你再也不要娘了……”
“孩儿不敢。娘,我答应您,以后再也不会让您流泪。”延嗣埋首母亲怀中轻声抽噎着。半晌,他又抬起被泪水浸湿的面庞看了爹爹道:“爹,孩儿可以向您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做半点有辱杨家威名,败坏杨家门风的事情!”
“爹知道!爹一直就相信!”杨业轻轻扶起儿子,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杨家个个都是顶天立地,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男子汉!”
“爹……!娘……!”延嗣被父母紧紧搂住,开心不已,却又忍不住疼痛,哎哟一声大叫出来。
杨业与赛花见儿子脸色由红转白,不觉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延嗣见爹娘满脸的担忧焦虑,不由咧了嘴强笑道:“孩儿铜皮铁骨,一两日便好了。爹,娘,您们不必担心。”
“是幺?”赛花轻点儿子额头看看丈夫道:“既是如此我看以后还需要你爹时常调教才好。”
“啊?”延嗣哭丧着脸看着爹娘可怜兮兮的说道:“爹爹教训孩儿自是应该。只是……孩儿这铜皮铁骨若变了‘铜浆铁水’,怕就再变不回来了。爹,娘,您们舍得幺?”
“你呀,”杨业佯怒的扬手轻打了儿子臀部一巴掌道:“伤成这般仍忘不了贫嘴,当真该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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