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娴宁哭了一会儿,心里的怨气和感动都哭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舒清妩也不催她,等她哭够了就默默递过去一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周娴宁如今同她还不算熟悉,颇有些不好意思:“谢娘娘。”
舒清妩安静地看了看她,然后才道:“景玉宫的境况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宫里头,盯着景玉宫的人不算少。”
周娴宁把茶杯放到边上,过来蹲下拨弄火盆里的红萝炭,点点头没说话。
“但景玉宫这么些人,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舒清妩叹了口气,“云雾性子太软,云烟到底年轻,如今宫里能指望的,也就你和庄六。”
周娴宁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都见过,什么苦也都吃过,那些阴谋诡计阳奉阴违,她都能清晰看在眼里。
所以一看到她来到自己宫里,舒清妩先是松了口气。
周娴宁隐约能听懂舒清妩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有些犹豫,不敢痛快答应下来。
云雾是舒清妩的陪嫁宫女,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云烟又比她在景玉宫的资历老,前年就开始伺候舒清妩,无论怎么看,都轮不到周娴宁压她们一头。
但舒清妩既然开口,做奴婢的就要听,娘娘说什么是什么。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只是……”
舒清妩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儿,倒是把以前不曾说过的话都说给周娴宁听。
“云烟是个好姑娘,她性子好也聪慧,我不想留她一辈子在宫里,最后成了孤身老太太,云雾……云雾若有机会,我也想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目光流转,最后落到周娴宁身上:“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这辈子不会再出宫。”
周娴宁家里那些破烂事,数都数不清,舒清妩最是知道。
听到舒清妩如此说,年轻的周娴宁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娘娘实在太过聪慧,一眼就看穿奴婢。”
便是不来舒清妩身边,便是在永巷沉沉浮浮,便是死在宫里,她都不愿意离宫回家。
对于她来说,宫里的一切都比家里要好得多。
舒清妩笑了笑,看她又哭了,不由感叹年轻就是好,还知道哭,就说明心没那么硬。
“等我能再往上走走,在宫里能说上话,就给她们俩个寻了好人家嫁出去,这景玉宫以后就得你并云桃多费心了。”
周娴宁一下子就明白了,舒清妩这是走一步看十步,先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就不会那么仓促。
她福了福,哽咽道:“奴婢不说大话,也不随意承诺,娘娘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娘娘且放心。”
舒清妩笑了。
“好,不过云雾同云烟性子也是极好的,”舒清妩道,“以后宫里的事你多费心,她们两个自然就能明白,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原在锦绣宫时人口少,云雾还能指使得明白,现在人多了,
云雾便会很吃力。
有些事不能光顾念情分,也要知人善任。
把话说开后,周娴宁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舒清妩笑着说:“好了,你也去收拾好行李,且把庄六叫来。”
周娴宁退了下去,不多时庄六进来了。
他这个年纪的黄门,进宫的年限只可能比宫女长,往往十一二岁时就已经净身,便是只二十出头,在宫里摸爬滚打也有十来年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