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嫔跟惠嫔吵架的事,不过晚膳前就传遍了长信宫。
舒清妩原还不知到底为何,等庄六派人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跟舒清妩道:“娘娘,碧云宫事似乎是因为之前荷花池的变故。”
便没有宫人来报,舒清妩大概也会如此以为。
荷花池那件事里里外外透着古怪,便是端嫔再傻,也不能短短五日没来月事就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不是谭淑慧在背后撺掇,就是她身边的人出了岔子,总归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现在张采荷终于不再闷在宫中,朝谭淑慧发难,那么结果应当是第一种。
她看出了谭淑慧在这件事中的问题,又或者说,是她身边的姑姑张桐觉得谭淑慧不太妥当。
而以张采荷的性子,她有什么说什么,既然谭淑慧对她没安好心,她也就直接同她发难,当即便堵上门去叫骂。
这行为做派,不说是大家闺秀了,便是坊间的小户千金都不会如此。
也就张家人心大,把好好一个姑娘养成这样,太后又在里面可劲儿惯着,才有了张采荷的今天。
说起来,张采荷生在外戚之家,家中的人还都脑子不好,才是她不幸的根源。
这样的人,需要自己醒悟过来,外人是劝说不听的。
庄六看舒清妩一脸淡然,仿佛早就烂熟于心,不由感叹:“娘娘就是料事如神。”
舒清妩淡淡笑了:“谭淑慧太急迫了,她看本宫一路高升,又有陛下恩宠,她不能再坐视本宫壮大,所以才出此下策。”
心急了,事情就没那么稳妥。
现在的谭淑慧,到底还年轻着些,没有以后那么心狠手辣。
庄六立即道:“娘娘所言甚是。”
他恭维完就继续道:“臣手下的几个黄门都很机灵,往常也都是尚宫局当差的,人脉还算广,认识的人也多。碧云宫的事刚传出来没多久,小的们就打听清楚了。”
庄六挑人就是看机灵不机灵,十几岁的小黄门,也算进宫些许年景了,若是认识不得几个熟人,那根本没必要教导。
他特地夸了一把手底下的人,舒清妩就忍不住笑了:“好,都是好孩子,赏。”
庄六立即打了个千:“小的们来报,端嫔娘娘这些时候脾气很不好,心情自是更差了,对宫里对宫人们动不动就要训斥,弄得碧云宫是乌烟瘴气,张桐姑姑心疼她,自然就劝着哄着,来回请太医进宫去调养,想让她早日好起来,不过娘娘也看见了,端嫔娘娘不肯配合,至今仍病着。”
张采荷这是心病。
她从小到大都没丢这么大人,之前两此被谭淑慧撺掇对付舒清妩,也不过就是训斥几句,有谭淑慧跟她一起,就显不出她来。
这一次是她自己实实在在丢了个大脸的,至今宫里都好多人笑话她,背地里说她无恩无宠做梦怀
孕,忒是可笑。
这些张桐都不敢让她知道。
太后就是想管,也管不住那么多人的嘴,最后也是发了好一通火,只能让各宫的宫人少说些话。
这几日这些事,舒清妩可是很清楚的。
太后一门心思都是病了的张采荷,就连她升为丽嫔也没空管,不过就面子上和和气气,也让舒清妩日子颇为顺遂。
且因张采荷病了,谭淑慧不好经常出宫,也没功夫给舒清妩下绊子。
这么一来,张采荷凭一己之力,直接让舒清妩耳根子清静下来,舒清妩都想感谢她。
庄六看她垂眸沉思,口齿清晰,继续道:“因着隆承志太医日日都去给端嫔娘娘瞧病,张桐姑姑也经常逼问,机缘巧合之下同隆太医身边的药童熟悉,从他口里听到惠嫔娘娘曾派人询问过药童关于怀孕的症状,让碧云宫的杂役宫女们听见,闲谈时便私下里说了这些。”
张采荷又不是每日都只窝在正殿里,她总要去园子逛一逛的,这么一逛,自然会听到旁人说小话,以她的智慧,想不出那些前因后果,却能一门心思以为自己确实是有了喜事的。
若说宫里谁最盼着有孩子,张采荷认第二,没人想要认第一,舒清妩都没她心智坚定。
别看张采荷成日里飞扬跋扈的,实际上背地里也是急得不行。她姑母是皇后,早年就诞育嫡长子,后位稳固。而她入宫却只是个端嫔,不说皇后了,就连个妃子都没当上,张家对她的期待,太后对她的期望,日日都在压迫她。
孩子已经成了张采荷的心魔。
当一线希望来临的时候,张采荷便也不管不顾,闷头就上了。
她太冲动了,也没有看清背后之人的那双冷漠的眼眸,最后狠狠从高处摔落,弄得满身伤痛。
庄六就道:“惠嫔娘娘一向都是好脾气,宫里人人都夸她贤惠,却不料竟是这样的人呢,若不是她在背后撺掇,端嫔娘娘也不会出车么大丑,如此一查出来,端嫔娘娘自然坐不住,堵着惠嫔娘娘在院子里叫骂。”
舒清妩点点头,却很淡然,也没有幸灾乐祸:“端嫔只是一头热,她听风就是雨,自己从来没那份心去揣度,今日能跟惠嫔吵架,明日惠嫔一哄她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