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憬从三月到四月一直待在病房里,最初每天都会痛,她是个很要强的性子,不太不愿意表现出来,哪怕她主动跟野迟暮说让野迟暮陪着她,可实际每次疼痛她都喜欢忍,从来不在野迟暮面前示弱。
疼得受不了,夜里顾知憬都会自己下床,赤l裸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墙,用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好几次,野迟暮起床没看到她,去拉开浴室的门,就能看到顾知憬站在里面。
顾知憬听到动静偏过头,两个人对视着,深夜里昏暗的灯投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体被勾勒了出了一圈小光晕。
顾知憬站在里面,她眼睫抬起,说:“你好像是来拯救我的。”
野迟暮心很酸,她走过去,因为咬得太用力,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嘴里全是血腥味儿。
她走过去,拉一拉顾知憬的手,紧紧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说:“是的啊。”
野迟暮立在黑暗里,用了点力气,“是吧,能感觉到我吧,有我在呢。”
彼此的样子都不怎么清晰,野迟暮牵着她出去,带着她往外走,顾知憬说:“我刚刚认真的。”
野迟暮嗯了一声,“我知道。”
顾知憬把两次疼痛放在一起比较,这两次都很痛都很难熬,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晰的,这次她不用咬紧牙关,就有人陪着她度过难熬的夜。
这几个夜晚野迟暮睡眠很浅,只要她痛,野迟暮就起来帮她缓解,不让她一个人偷偷的疼痛。
顾知憬心里很感动,眼睛热热的。
后面逐渐好转了,幻痛变得很淡,但是野迟暮每天还是需要人给她按一按,揉一揉。
从来不让顾知憬抓,怕抓上瘾了,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又会添新伤。
顾知憬想着让护工来做,也让野迟暮好好休息,但是野迟暮不愿意,她习惯了,就要亲自照顾顾知憬,而且这样她也有安全感。
每次上药,她也是亲力亲为。
“难看吗?”顾知憬趴在床上,她总是扭头看野迟暮。
野迟暮唇动了动,“不……”
“我知道很难看。”顾知憬勾了下唇角,擅自打断了她的话,她脸颊挂着笑,她说:“打了麻醉剂后,我担还心地想了想,问自己,那些烫伤疤会不会展现出来,展现出来该怎么办。没想到一点面子都不给,真的就出现了。很后悔当初没有把修复手术做完。”
她叹着气。
“你很介意吗?”野迟暮问她。
“嗯?”顾知憬没理解她的意思。
“你要是介意,到时候我陪着你去做修复手术。”野迟暮捏捏她的肩膀,手指避开了她身上的疤。
顾知憬沉默着,野迟暮语气轻轻地,手指落在她的后背上,指腹反复触碰她,给她止痛。
她的意思很好懂,就是你要是介意我就陪着你去,但是,我是不介意的。
人类的“介意”往往不是自己本身,而是通过别人眼光和语言,再来评判自己。
“是有点介意。”顾知憬转过头,下颚压着手臂,她说:“好奇怪啊,我以前是不介意的,有了女朋友就开始介意了。”
道理很好懂,因为她喜欢她,现在心里住着人,她不再是一个人,就想着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哪怕是自己看不到的背。
野迟暮没有夸过她的背好看,知道说了她也不会信,她做的就是告诉她,不介意。
她很轻松地说:“可能你比较在乎我。”
等顾知憬的伤口愈合长出了新肉,顾知憬就下地到处走动,偶尔外面没人她才会在走廊走十几分钟,一般情况她就是在病房里,打针、做检查、测各种数据。
她的耐心是真的好,憋这么久从来不抱怨,也不会觉得无聊枯燥。
江夏两个人看她这个状态,很多次都怕她傻掉了,更担心她心理有问题,私下找野迟暮,让她多和顾知憬说话,要是真有问题赶紧解决,不然哪天出恶化了就晚了。
野迟暮先观察顾知憬,顾知憬和平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问她心情怎么样,她都是轻轻地应声,顾知憬说:“我还好,头发还没有长起来,不太想出去。”
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野迟暮问:“真的就是因为头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