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子又恢复到对他爱搭不理的神色。
老吏重新摆出拔刀式,但这次没有蓄势。脸上洋溢着夺目的神彩,双目如电。“呛”的一声,官刀出鞘。如一尾跃上龙门的红鲤扶摇直上,甩出一道优美的圆弧。
这些个马匪虽练得几手粗浅功夫,干惯了杀人掠货的勾当。却不是那些刚出道的愣头青,一个个惜命的很。见识过老头的身手,哪能真一股脑的往上扑?
见刀光凛冽,纷纷后退,避出刀锋的范围。
清云子挑了挑眉毛,斜眼瞄了一眼独眼大汉。嘴角翘起,主动对独眼汉子说了一句话“你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出门之前真该翻翻黄历。”
老吏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保持着弓步的姿势,低吟了一句“久违了”。
手中的刀生满了铁锈,遍体腥红。刀刃上锯齿般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崩口。刀尖已经断了,有巴掌宽的一截不知被什么利器给斜着斩断。乃是一柄断刀!
围攻的数人中,站在众人身后的一名马匪“当啷”一声。手中砍刀掉到地上,从左腰斜着往上一直到脖颈处出现一条血线。
起先只是觉得有点痒,而后渗出细微的血珠。再之后血液像开了闸一样喷溅而出,溅了身前几人一身。两手想去捂住伤口,奈何伤口太长。目露惊恐之色的缓缓倚墙坐倒在地。还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呛出一大口血沫子。眼瞅就要活不成了,伤口与独眼大汉脸上的旧伤竟是如出一辙。
独眼大汉猛的站了起身来,气急败坏道“果然是旋刀术!杀,杀了他。这老头挥不出几刀的。一起上,剁碎了喂狼。”
说完拔出手中大刀,也逼了上去。
独眼大汉摆出拼命的架势,表现出的却与外貌截然相反的谨慎。始终游走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旋刀术是军队的刀术。算不上什么秘术。只要从军便能修习,但此刀术注重杀伐,除了平日苦练,还需要在战场上喂饱人血才能有所精进。
独眼大汉的眼睛正是瞎在旋刀术之下。
刚出道的时候,他随大当家一行三十余骑劫了一支百人商队。商队中有两名被辱虐杀的女子是一名退伍老兵的家眷。结果山寨被一个独臂跛脚的老头一人一刀找上门去。
那一幕景象无法用言语形容,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山寨中几十号马匪,包括家畜和孩子以及抢来的女人,被屠了个干干净净。真正的鸡犬不留。若不是昏死在死人堆里,独眼大汉早就投胎去了。
事后老头站在山寨门口仰天大笑,笑出了两行血泪。声若鬼泣,气绝而亡。
从此这种杀人刀术便成了独眼大汉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怀疑老吏的刀法,那现在已经十成十的肯定了。
驿站的大厅虽然还算宽敞,但不意味着就容得下几个彪形大汉上窜下跳的拼杀。与老吏正面接触的始络只有三名马匪,其它人根本就插不上手。
当先的两名马匪一左一右合击而下,剩下的那人则偷偷摸出一包石灰粉。借着同伴的掩护,向老吏脸上抛出。
老吏迎着兜头劈下的钢刀,脚下一错,不退反进,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扑进了其中一名马匪的怀里。一手握刀柄,另一只手抓住刀背。生生把没有刀尖的官刀摁进了马匪肋下,身子一旋“噗哧”将人给开了膛。转身的时候刚好背对着那名偷袭的马匪,石灰扑在后背,避开了眼睛。
老吏一记狠辣游刀式,击杀了眼前的马匪后顺着转身之势将手中官刀甩出,在那名抛石灰后正欲退远马匪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同时,剩下的那名马匪势大力沉的刀也已终于落下。
老吏尚不及回过身来,千钧一发之际,刀鞘已抬至脑后,背身格挡。
然而马匪正值壮年,又是双手持刀。如何是匆匆一挡能够抗住的?
一刀将老吏的刀鞘自中间劈碎,在老吏身后拉出一道尺余长的血口子,皮肉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