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蛋疼地等了九十秒红灯。
身后排着同样等红灯的长长的车龙。
绿灯一亮,彭彭为了在老板面前表现一下金牌助理的车技,立马踩下油门发车。
同排等待的三辆车中就属梁烟的那辆启动最快。
直到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突然闯红灯从旁边路口杀了出来。
速度极快,路线毫无章法。
彭彭屏住呼吸,急踩刹车:“!!!”
梁烟瞳孔骤然缩小:“!!!”
马路上响起刺耳凄厉的刹车声。
等红灯的人群尖叫着逃窜。
“砰”的一声巨响。
银灰色面包车头部撞上黑色奔驰车尾。
车身碎片四溅,不过大多都是那辆面包车的,奔驰车的左侧车尾部被撞得凹陷进去,车后灯也碎了。
安全气囊全都弹出来,梁烟坐在车后座,在车身受到撞击时身子大力向前砸去。
梁烟眼前全是白光,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在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离死亡的距离不过咫尺。
所有的画面倒映着在眼前重现。
小时候,屋里摇晃的电灯,永远在争吵的父母,地上摔碎碗碟的碎瓷片,她站在旁边咬着手指,枯黄的头发,还有饥饿的肚子。
体校永远充满了汗味的训练室里,嘈嘈杂杂,教练拍拍她身板,说杠铃重量还可以再加。她身上汗衫早已洗的发黄,短裤裤腿卷着毛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挺举的动作,手里是比她体重轻不了多少的训练杠铃。她的短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耷拉在头皮,汗珠滑过她额际,通红的脸颊,最终汇聚在下巴,然后一滴一滴落在水泥地,混着地上灰尘。
青春期,她开始觉得胸部隐隐胀痛,内裤上沾了血迹,她那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躺在宿舍床上,手里紧紧攥着自己仅有的卖废品赚来的十块钱。
她开始长高了,身体抽条得很快,也不知吃了什么,皮肤日益白皙,体校教练比对着身高表,说她已经不适合练举重了。教导主任知道她没地方去,把她转到了隔壁艺术班。
艺术班里每天练形体,她刚转进去,跟不上进度,在形体教室里像只笨手笨脚的丑小鸭,站在角落里,被所有人嘲笑孤立。
后来开始艺考,班里大多数人都选的师范院校的艺术专业,或者省里的艺术学院,只有她,揣着平常打工攒下来的钱,跑到首都考电影学院。
很幸运,她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
“这个学校出来以后可是要当大明星的啊。”
教导主任很高兴,体校为了庆祝,还在校门口挂了横幅。
她回宿舍收拾东西,发现自己的床单被罩上洒满了墨水,衣服被剪得全是破洞。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回来了吗。”
室友聚在一起,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默默把床单还有剪烂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大学里,她忙着打工,班上同学开的车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她依稀记得有学校里有男生追过她,被她拒绝了,校外也有男人追她,跟她说的第一句就是一个月给她多少万。
梁烟让那个男人滚。
那个男人说她装。
后来毕业,同学要么签了影视公司,要么凭借家里的关系开工作室单打独斗,要么直接回去继承家产,
现实跟当年教导主任说的不太一样,不是所有电影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大明星,她只身一人跑到古东市,在不起眼的电视剧里演着不起眼的小角色,认识了同样来这里打拼的姜木。
接下来……
梁烟头痛欲裂,所有的场景像是被加速过,清晰模糊,模糊清晰,说话的人声尖利。
一场电影,带烟味的黑色棒球帽,《cheerup!》,如获至宝的微信号,唱歌,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喝酒,混乱一夜。酒店走廊的那个吻,她踮起的脚尖,老年公园散步,还有一场场旖旎的□□。躲藏,陈雪云,四百万,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