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未到,冬至先来。
荆州的冬是暖冬,即使是细雪天也有可能阳光和暖,伯庸的雪和京城比起来几乎算得上是秀气,就算白雪将土地盖满也称不上地冻天寒。
宋知县大清早裹着一身雪碴,手里抱着一支新折的红梅,哼着曲悠哉悠哉推开后厨门——就被杵在屋中间对峙的俩大活人给吓了一跳。
“打扰了。”觉察氛围诡异,宋灵均退了一步就要关门往回走。
“站住!”岑玉回过神来,叫住他,,“你来跟她说,冬至应该吃什么。”
他指着钱天然,一副讲不通道理的样子。
钱天然也生气,有火逮着宋灵均就撒:“对!你来说,饺子还是汤圆!”
“我们一般……”宋灵均咽了口唾沫,掂量着开口,“……喝羊汤。”
钱天然和岑玉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异端!”
“叉出去!”
继在甜粥还是咸粥上产生巨大分歧之后,伯庸县衙在冬至吃什么的问题上,再次出现了难以统一的矛盾。
这一行人里,宋灵均和小咬都是实打实的北方人,钱天然则自幼没怎么离开过南边,岑玉祖籍江浙,但他出生前岑汝默就已经举家迁到京都,一整个南嘴北调。加上他从小走南闯北在大名每个地界都多少晃悠过两年,是个名副其实的溜子。
也难为他溜了这么多年对冬至吃饺子这个事仍旧一如既往地坚持。
照岑玉的观点,冬至节活动就该是包饺砸这种团伙作业,大家一起分工明确热热闹闹才算团团圆圆。
钱天然理解不了,冬至了当然要吃冬至团,“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至于岑玉说得什么“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管他的,南方又冻不掉耳朵。
几个人吵来吵去也没吵出个结果,只有宋知县冬至数九喝羊汤的风俗得到了出奇一致的抗议。
最后全靠宋知县拿出专业级和稀泥的本事,提议两种都做一点,各方意见暂时统一。
冬至日县衙给大部分衙役都放了假,只留了几个值班的人和范无成,左右今天平和无事,便都给叫到了厨房包饺子。
和汤圆。
因为做汤圆的糯米面粉要现捣,所以几个衙役小伙子出去捣米,屋里先从饺子开始。
宋大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门心思等着吃,倒是钱大小姐好奇非得要试试。
在她第四次往盆里倒面粉之后宋灵均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扇子把面盆接过来:“行行行放着我来吧,我是告诉你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但是您加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盆多大啊。”
宋灵均挽起袖子开始和面,不一会就将被钱天然搅合得惨不忍睹的面粉揉成一个圆圆的面团。岑玉那边则已经调好了馅料,他夹了一筷子肉馅用手接着递到宋灵均嘴边,语气自然而然:“尝尝咸淡。”
宋灵均两手沾满了面糊,便只将头凑过去接,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微微的咸香喂沾上舌尖,宋灵均无端想起他娘每次包饺子也这么让他爹试咸淡,稍微愣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岑玉蹙起眉头:“咸了?”
宋灵均回过神,咂摸一下味道:“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