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狱卒,毕竟也是当了十多年的老狱卒,基本的识人本事还是有的,一看这俩衙差满脸的心虚,目光游离,就知道必有猫腻。
于是,狱卒一脸疑惑地反问道:“可我这儿,并未接到‘今日要收归人犯’的文书啊?”
正当俩衙差干瞪眼之时。
张若虚趴在背上,有气无力地提醒道:“你们俩,可以给钱了。”
“对对对……狱卒兄弟,咱们都是干这个的,彼此都理解此间不易。这是咱们哥儿俩的一点小心意,劳驾您通融通融,收了他吧?”
衙差赶紧掏出一些钱,递给狱卒,且说得动情,一脸苦楚。
果然,狱卒还是那个狱卒,一手接过钱,掂了掂,换上笑脸:“得嘞,好说好说……你们倒是挺听人犯的话哈,此人是谁啊?”
“张若虚。”衙差回道。
说着。
就想把张若虚往牢里送。
却被狱卒又一次拦下了:
“谁?张若虚?张祭酒的侄儿?张家的案子不都已经结了吗?”
张若虚一听“案子已经结了”这话,急得直接从衙差背上跳了下来,问道:“案子已经结了?难道……都已经问斩了?”
“问斩?”狱卒咧嘴一笑,乐呵道,“上面来了文书,张祭酒是被冤枉的,祭酒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接回府了啊……你们不知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个衙差面面相觑。
“前日夜里,府狱就已经派人去了驿馆,给你们留信儿了啊?”
狱卒面上依旧带着笑。
“前日夜里,我们在赶路……根本就没去住驿馆,难怪错过了。”
一名衙差恍然大悟。
“哟呵……既然都连夜赶路了,怎么还生生隔了一日才送到啊?”狱卒不由得反问道。
“哎,这个说来话长……”
“本来,昨日寅时,就只剩半日脚程了。可实在太累,就在官道旁的树边靠了靠,只想歇歇脚。结果,一不留神,咱仨都睡过去了。”
“……”
说罢,两个衙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但很快,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如释重负,轻轻拍了拍张若虚,笑道:“恭喜你啊,张大读书人,你自由了。”
“哈哈,别看他读书人脾气犟得很,但犟人有傻福,哈哈哈!”
俩衙差倒是乐得开怀。
唯有张若虚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短短四天的时间,让张若虚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瞬息万变的人生。
上面一道旨意,让你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反过来,要你活的时候,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又能活下来了?
死生之间。
张若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狱卒也瞧出了张若虚的局促。
缓缓走上前,宽慰道:“张郎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弟弟,可真是个人物。上官舍人亲自把他接出死牢……而且,这一出去,就真的出去了,连带着你们整个张家,都翻了案。真不简单!”
“我,哪个弟弟?”
张若虚两眼都透着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