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汤今天很无聊。
他无聊地蹲在一处茶摊上,无聊地想要找人散散火气。
他的同伴关花离自画舫一夜之后,跟自己了声招呼就失踪了。
倒是确认一下任务啊!他一走谁来探查任务地点的周边环境?谁来规划任务当天的必要流程?谁来组织任务的人员分配?
韩汤是个重视任务的人,虽然他自己头脑简单,又是个生了张尖嘴猴腮脸的路痴,但他认为关花离的工作都是很重要的。
但那家伙应该确实是有急事儿吧?不然不会这么行色匆匆……离安家的事情就差两天了,关花离你可一定要赶回来啊!
“喂!小娃儿,你过来。”他发现了路边一个小孩儿在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嘲讽他没有看住搭档。
好气啊!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
男孩儿一动不动,只是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芦。
“不过来是吧?好,我过去。”韩汤上前一把夺过男孩的糖葫芦,向这个孩子展示了人生的残酷。
“想要么?”尖嘴猴腮的叔叔得意洋洋地问道。
“想……”
“想要就给你。”糖葫芦被重新塞了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欣赏这小孩儿接下来不知所措的神情了。
男孩儿愣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如炬。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看来小友的德行不够啊!”
?
有德者走了,韩汤回到茶摊坐下来继续等待着关花离,顺便琢磨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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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花离注视着会稽虞家的大门,此刻他的脑海里是现在一些只属于他的时光。微风吹散了他散披在脑后的灰白长发,他刚想用手梳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动作。
“您就是刚刚通报过的关生财大人吧?请跟小的进来,二爷要见你。”
顾不上打理自己的长发,关生财迈着局促的步伐走进了这座他曾经进过无数次的门。
家丁想要带他去老爷要求的地方,可他反倒走得没有客人快,这人熟练地绕够了每一条岔路,抵达了终点——一处花园深处的小亭。
虞家二爷见那人已经到了,摆手屏退了家丁,静静地看着关花离走向自己,走到自己的面前,不坐,与他对视。
虞城知道心中的东西压抑不住了,猛地起身,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重重刺向了来者。
白刃扎进了血肉,一阵疼痛从肩胛处传来,关花离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终究是疼痛占了上风,脸上露出了些许狰狞。
“我去找她了,但没见到,她现在好吗?是不是已经像采薇一样了……一定是的,一定和采薇一样。”前半段是在询问,后半段却变为了语气飘忽不定的自言自语,明明伤口还在往下淌血,可这人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这脸上的扭曲只是个拿来逗乐的玩笑,是戏子的精湛演技。
“混账东西!像又如何!”虞城把匕首拔出来扔到地上,揪着这人的衣领怒吼,此刻,那狰狞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我当然是想劫走她啊,自见到她起我就这么想了,但又觉得她应该过得很好,就强迫自己不去想。”关花离惨然一笑,抬头重新看向眼前这个曾经与他最要好的“江心鬼”。
“虞二,你把秋月照顾得很好啊,当年那个在江上掌船劫货的悍鬼竟然成了一个好舅父,谁能想到?”
“舅父?她早就是我的亲女儿了!从我在那腌臜的青楼里找到她的时候!”
从前有个人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后来他寻到了弥补的机会。
怜月自认为不是个机敏的聪明人,但她觉得自己至少做到了一个穿越者应该做的——抄诗、赚钱、结交大人物……
她确实很迟钝,比如她忽略了凭什么一个富商要对着一个风尘女子大献殷勤,就因为几首无用的破诗?就因为那些听着玄之又玄的所谓经营理念?
为什么诗会上那些小孩儿玩的把戏从没有被拆穿?查一个不存在的人很难么?会稽就这么缺长脑子的有心人?为什么区区一个风尘女子的侍女是虞家养了十几年的暗卫?就因为她是个穿越者,她有主角光环,她高人一等?
只因有人在苦苦追寻多年后发现了她,然后欣喜若狂。
“秋月是我的女儿……”
“她现在是秀月楼的花魁,她叫怜月!她有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有了自己的事业,她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和阿姐很像……”虞二打断了他曾经这位“关兄”的话,一字一句地反驳着。
“但当她手舞足蹈地在我面前描绘她可爱的什么商业蓝图,还喊我‘虞叔叔’时,我就知道我不能把她当成什么虞采薇的女儿!她该做她自己!”
虞二有些沙哑地吼叫着,声音带着些哭腔,他想要保持镇定,但他还是会在这人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他知道这人不配知道有关那个小姑娘的任何事,但还是忍不住,要对他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