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一笑,道:“孙将军要去救援冉闵,阿容你想不想一道同去?”
陈容望着王弘,道:“愿与七郎一道。”
王弘点了点头,他转头对上孙衍,双手一拱,清声道:“如此,先行别过了,他日再见,愿与孙君大醉一场。”
孙衍哼了一声,朝他拱了拱手。
他走到陈容的面前,低声道:“跟我来。”
他领着陈容走出百步,侧过头朝着王弘的方向瞟了一眼后,转向陈容,蹙着秀眉,认真地说道:“阿容,王七郎那个家伙,风流自赏,很会讨女人欢心。你可不能糊涂了。”
说到这里,他那墨黑墨黑,总是如狼一样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柔情,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陈容的肩膀上,盯着她,他低低说道:“你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玩不起的。”
陈容感激地望着他,慢慢地,她朝着他盈盈一福,垂眸说道:“郎君说的话,阿容谨记。”
以这种正式的口吻回应过他后,她仰起脸,眨动着大眼睛,调皮地一笑,道:“孙衍,如果有一天你的婚事能够自主了,而你又没有更喜欢的人,便娶了我可好?”她笑得天真,可那眼底,却多多少少有着认真。
这种认真,是狼一样的认真,是孤寂了无数岁月,失望了无数岁月后,一个人对于温暖,对于伙伴,那发自灵魂的渴望和依赖。
这种认真,孙衍却是不懂的。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知做不做得到的事,我不想承诺。”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在陈容的双臂上轻轻按了按,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一别,又不知能不能再见了。阿容,你一定要坚强些,也要聪明些,一定不要被他人给骗了,毁了。”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便走。
陈容转头,望着少年大步而去,望着少年翻身上马,望着二千人激起的烟尘,直入云霄,遮住了明月。
就在她呆呆而立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这次的琴声,与刚才不同了,它充满着愁思,充满着离愁,它是一个君子,在送友人远行时,折下一根柳枝,相约明年再见。
陈容转过头来。她对上了月光下,一袭黑衣,俊美的脸上如蒙了一层烟雾,抚着琴的王弘。她缓步向他走近。
慢慢走到他身后时,一个婢女连忙拿出一副榻几放在王弘右侧略略后移处。
陈容坐下。就着月光,她怔怔地望着王弘那俊美飘逸的侧面。
慢慢的,他纤长的,舞动着的手指一缓。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陈容。月光下,他的双眸如星,这是真正的如星,极明亮,极清澈,极遥远……
陈容仰头望着他。
王弘嘴唇一扬,浅浅一笑,温柔的声线飘来,“阿容在看什么?”
陈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眼神迷茫,她轻轻回道:“君还在。”
她居然给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她居然以这么迷茫,这么空洞的眼神,给了他这三个字。
王弘眉头一挑,他放下琴,转身盯着陈容。
就在这时,陈容打了一个激淋,她勉强一笑,站了起来,转身便想离开。
就在这时,王弘清润动听的声音传来,“阿容?”
陈容脚步一僵。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在离她只有半臂远时停下,低着头,他温柔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莫阳城!”语气极为坚定。
陈容一怔。她喃喃说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的。”不等王弘再次询问,她已急急向前走去。
望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王弘慢慢一笑。
这时,那个中年贤士走了过来,他望着陈容的背影,转声说道:“郎君,这个陈氏阿容好生奇怪。她在与我们前来莫阳城的路上,一路上出谋划策,镇定从容,自信得很。便是说到从南门脱围时,她也是自信得很,连具体时辰和敌人的人数都一清二楚。可她真正面对战场时,却惊惊惶惶,与平常女郎毫无二样。郎君,你说这个陈氏阿容是怎么回事?”
王弘摇了摇头,他望着陈容远去的背影,悠然一笑,低低说道:“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