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相公眉梢动了动,看看李思清,再看看郑荃,一声没吭。
这是个好主意,这床锦被一盖,纵然再有什么闲话传出去,也不伤大雅,否则,这两人在自己府上苟合,知道的,说他们两人丧心病狂无行无耻,可不知道的,说不定……会说是自家设局害了他们两人。
出了这样的丑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端木莲生皱着眉头沉着脸一声不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思清一脸怒容,眼角余光斜着郑荃。乔侯爷的提议他非常满意,李思汶是庶出,又是这样的人品性情,能正正经经嫁出去就是福气了,何况嫁给郑栩,这是她的福气,只盼她以后知道惜福才好。
再说,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女家,还能怎么办?
李思明刚才下手虽有分寸,可郑栩哪挨过打?被那几拳打的晕头晕脑还没清醒,压根没听清乔侯爷说什么。
郑荃倒是听清了,却一脸茫然,他还糊涂着呢。俞府管事只说相公请他过来,又没说什么事,他人还没到,就看到儿子被人家暴打,忙着护儿子,听半句漏一句,两分明白八分糊涂,就知道儿子出了事,可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姑娘是谁?
郑家三人,最明白这事的就是郑桔了,一听乔侯爷如此提议,只气的浑身发抖,她哥哥是嫡长,未来的世子,为了给她哥哥挑家门当户对的好亲,这些年她阿娘花了多少心思!难道最后就娶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破烂货回来?!
要是她哥哥再娶了这个淫荡下贱的庶出孽生,那她阿爹的世子之位……
姓乔的这是落井下石,他这是想借机害死二哥和她们一家!
“姓乔的!你不是人!”郑桔想明白了乔侯爷的险恶用意,一声尖叫,要‘揭穿’他的阴谋诡计。
“啊?你?说我?”面对郑桔的怒目指控,乔侯爷惊愕的大张着嘴。
俞相公皱了眉,端木莲生脸更冷了。
李思清冲乔侯爷恭敬长揖,直起身子,一脸正气:“侯爷好心,我们兄弟牢记您这份人情,不过,想一床锦被,他郑家没那么大脸!我二妹妹虽是庶出,也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他以为他算计了二妹妹,二妹妹就得嫁给他?他不要脸,我家李家可是要脸的!”
“想娶二妹妹掩下这事?我呸!做他的大头美梦!反正我们李家人不怕死!我先打死你这只王八犊子!”李思明话没说完就往前冲。
“别跟他废话!打死再说!”小高兴奋了,两眼放光,挥拳就上,刚才看李思明一拳拳打人那么痛快,他早就心痒难耐,结不结亲一会儿再说,让他先打两拳。
这一回,俞相公没动,端木莲生也没动,乔侯爷最要面子,好心好意劝了句,却被郑桔骂了‘不是人’,品过味就勃然大怒,他那脾气,要不是说话的是个小娘子,他早一脚踹上去了,这会儿虽没上场,却在旁边加油鼓劲:“敢玷污人家姑娘清白,就该打死了沉塘!”
“女子沉塘,男子打死,江南确是这样的规矩。”端木莲生不紧不慢的发了句话。
俞相公听的心里‘咯噔’一声,他面前,李思明下手明显狠多了,小高更是拳扬得高落得重,不分哪儿只管打,只几拳,就打的郑栩叫的惨无人腔。
俞相公心里没底了,看了眼李思汶,想起了关于李家的大致介绍,是了,若能借机逼死这位庶妹,李家兄弟必定乐意之极!
“快拉开!快拉开!”俞相公忍不住了。
李家兄弟想逼死庶妹,端木莲生杀人如麻,人命在他眼里就是只蚂蚁,况且……李思明是他的部下,他本来就是个护短的,又极欣赏李思明。乔侯爷是个四六不分的傻子!他们都不在乎出人命,可他不能不在乎!
这是他府里,当着他的面!
李思明和小高倒是一拉就走,郑荃和郑桔扑过去抱着郑栩,惊恐之下,连哭都不敢哭了。
“听我说一句,”别人都不在乎,俞相公只好出面和这个稀泥,“郑二年纪轻,又有了酒,一时荒唐,有错却不致死,李二姐……年纪还轻,”俞相公绝不认为李思汶无辜,“你们看看,他两人郎……有人有貌,也算般配,你们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俞相公目视李思清,劝的诚恳:“大郎,听我说一句,还是乔侯爷说的对,一床锦被盖上,坏事转喜事,皆大欢喜,到底两条人命,有伤天和。”
“相公慈悲,后生谨遵教谕。”李思清脸上虽不情愿,态度却端正恭敬。
俞相公很是满意。转头看向郑荃,话没出口,眉头先皱了:“养子不教!我也不多劝你,你自己掂量吧。”
“只要放阿栩一条生路!放阿栩一条生路。”郑荃离吓傻不远了,只要儿子能活着,怎么都行。
郑桔看着血淋淋的哥哥,哪还敢多话?只目光怨毒之极的死盯着李思汶。
“坏事化成喜事,难得难得!我看俞相公干脆送佛到西天,替他们做了这个大媒吧。”端木莲生看着俞相公,笑意融融。
“行!”这事在他府上,反正也是湿手沾面粉了,俞相公答应的痛快,顺手又扯上了乔侯爷,“我做女方媒人,就烦劳乔侯爷做男方大媒吧。”
“好!我就喜欢成全人儿!”乔侯爷这话真心实意。
樊楼不远的那条深巷子里,王嬷嬷跟着个粗使婆子左转右拐进了东北角一处四合院。
“……柳姑娘昨儿刚来,可惜年纪大了,不然指定能住到前面独院里去……”婆子嘴很碎,边走边碎碎念叨,只念叨的王嬷嬷一阵阵腿软心寒,这里果然是处私窠子,她听说过私窠子的规矩,外头买来的二手货,进门当晚都得让男人们好好调教……
“到了,最东边那间就是,别多耽误,最多一刻钟,赶紧走!再迟就要来人了!”婆子交待一句,转身走了。
门没栓,王嬷嬷推开条缝,屋里就一床大炕,炕上,柳姨娘团身缩在一角,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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