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莲一边往房中走着,口中说道:“找厨子,自然是因为你太懒,不好好做饭,不用了,是因为你把锅都糊了,难道让他在勺子里烧饭。”
小芳自然知道他这胡说八道,没有一句是真的,却又张口结舌没法往下接话。只得哼了一声,竞自上街去买锅。
火莲回到房中,却见方离满眼笑意的看着他,于是说道:“怎么了?”
方离说道:“开心。”
火莲脱了外衣,复又钻回床上,抚着她的笑颜问道:“为什么?”
方离甜甜一笑说道:“昨天你给我们按排好厨子,自然是因为自己要去赴死,可你又赶走了厨子,那自然是因为你要留下来陪我一辈子,有你在,自然就不需要厨子了。”
火莲说道:“那你就准备着我给我做一辈子饭吧!”
方离笑道:“明明说好的,你今天你给我做饭的。”
火莲想起了昨日许诺她的,于是说道:“好啊,你想吃什么?”
方离说道:“想回家陪娘一起吃饭了,爹跟娘一直都挂着你跟哥,你陪我一起回家好吗?”
火莲这才省起,说道:“回来后,是该去看望下他们的,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起身收拾停当,来至方府已是临近中午,却不想方子庵竟然还未下朝。方离不解的问:“怎么可能还未下朝呢?”
方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轿夫回来报信,说你爹,又领着一群御史言官,跪到皇上的御书房外面去了。”
方离瞪大了眼睛说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方夫人说道:“只听轿夫说,是因为皇上夜启宫门紧急出宫。你爹说这是,无视宫规惊扰人心,祸乱后宫事小,开此先例遗祸子孙,殃及后世是大。”
方离气恼道:“爹怎么又去管起皇上的私事了?”说罢突的想起一事,一偏头看向正在那里低头勉强板着一张脸,可眉心眼底再也掩不住得意的窃笑的火莲问道:“他是去找你的?”
火莲抬起一张平静的脸,一本正经的说:“找我?谁啊!”
方离见此已是心如明镜,狠狠的瞪了火莲一眼,对方夫人抱怨道:“上次因为皇上废后的事,他跟一帮人去跪皇上的寝宫,最后还不是随了皇上的意,皇后也废了,爹也被罚俸半年,害的家里都断粮了,最后当了哥哥的御赐金佛才算挨了过去。看人家包伯伯,当年皇上想封张大人一个三司史,可包伯伯一个才具不足,非要不同意,争的把唾沫星子都溅到皇上的脸上了,皇上非但不怪,还真就依了包伯伯。”
火莲呵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倒多。”
方离白了他一眼说:“不是我知道的多,是你自己从来都不留意。”
四人一同坐到屋里,方夫人这边不放心上朝迟迟不归的方子庵,那边又掩不住对展昭的种种担心,一颗心七下八下的没半分能平静的下来。
方离笑语开解道:“娘,火莲都说了哥哥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等公事一完,他就会跟包伯伯一起回来了。至于爹哪就更不用担心了,皇上一向看重爹,绝不会重罚爹的。”
方夫人叹口气说:“说起来是这个道理,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啊!”
三人正说着,却听火莲说道:“岳父回来了。”
一家人纷纷抢出,却见方子庵一身狼狈,湿漉漉黑乎乎的官服上,几乎还能拧得下水来。大家不由得一起惊呼:“这是怎么了。”
方子庵气呼呼的张口欲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碰上小公主了。”而后把事情一一道来。
却原来一至宫中,方子庵便听到了皇上深夜紧急开启宫门,率侍卫出宫而去。是以早朝上立时便提出此事,哪知皇上竟对此事避之不答,退朝而去。方子庵等人自是不依,便一路追至御书房外,静跪候旨。哪晓得皇帝跟本就不在御书房内,却被不知从御书房内钻出来的小公主把一盆洗笔的黑水,正照方子庵一干人等泼了过来。把一群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们泼成了一群落到了黑水里的水鸡。方子庵正在怒火攻心,却不想那小公主已是花容失色的乱叫:“哎哟,这怎么还有人啊,都怪父皇,我不过就是误了回宫的时辰,他硬半夜三更把我从宫外给揪了回来,还罚我在这里抄女儿经,抄的我头昏眼花不辨东西南北,四肢无力连盆水都端不动,害我竟是白长了这么一对大眼,愣是没看到诸位大人,哎呀,我给您擦擦。”方子庵等人虽是满腹怨气,可是君臣有别,总不能真叫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来给自己擦拭衣服上的污渍吧。虽说一个个心中都想到这是她故意泼的了盆脏水,却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臣等拜见公主。”小公主连连摆手道:“诸位大人快快起来吧,只是这么湿淋淋的,君前失仪事小,冻病了诸位大人事大,我叫人赶紧拿干净衣服给你们换上。”旁边立时有太监捧上了干净的衣服,可却全是些宫女太监的衣服,看着一群吹胡子瞪眼睛大臣们,小公主笑道:“真对不住诸位大人,这宫里也就这么些衣服,你说我也总不能把父皇的衣服拿给你们吧,再说我就是敢拿,你们也不敢穿不是。要不诸位还是先回家换了衣服再来吧!”
众人一看也是没折,穿这么一身湿淋淋脏乎乎的衣服,也确实失仪,可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泼水的罪魁祸首就这么笑嬉嬉的站在诸人面前,半真半假的赔着笑,道着歉,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又是公主,既不能,又不敢,也实在没办法去跟她认真计较,最后只能一个个憋了一肚子的气,各自回家。
众人听了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有火莲说道:“岳父,其实皇上昨夜出宫只是……”
方离一听话头不对,立时在他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方子庵见他停住了话,问道:“怎么了?”
火莲话头一转说:“只是一个父亲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孩子安危,方大人似乎不必太过计较。”
方子庵说道:“我知道,可是自来天家无私事,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你想想,今日皇上能夜启宫门紧急出宫,那么明日皇后,太子,是不是都能效仿,这又会为那些别有具心之人提供多少可乘之机,如此置自身安危于不顾,那又置江山社稷于何地?况且例有可寻之后,那后世之君岂非更可为所欲为,再无可约束之准绳。”
这下连火莲也不得不衷心说道:“岳父之言,实乃老成谋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