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对了,所以杨晞羽坚持不懈地来昭月居,纯粹为了欣赏美而来,并无非分之想。
过了正午,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杨晞羽站在离蔡竹君二尺远的地方,将整张霜冷的面容尽收眼底。
一抬臂,她便能触到她。但杨晞羽的双手一直乖乖地垂在身侧,没有逾矩,倒是那一双急迫的眼,在蔡竹君脸上扫视了好几圈。杨晞羽乐呵呵地傻笑着。
烈日当头,杨晞羽的脸红扑扑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她需不时抬手擦去,才能避免汗水滚到睫毛上,挡住视线。她膝上肘部皆缠着防护的厚布,闷闷的,背后全叫那汗水沁湿了,粘腻非常。
可杨晞羽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她嘴角越扬越高,一双眼眸光滑湛亮,她惊喜地发现,这个蔡姑娘,她可以看很久很久!
只是这个蔡姑娘脸上只有一种神情,那就是面无表情,杨晞羽不免怅然,若是蔡姑娘面上的神情丰富一些,她就可以看得更久了。
略一失神,杨晞羽的注意力一不小心被其他的东西勾走了。她的视线移至蔡竹君的鬓角,她一边看,一边抬手擦去自己脸颊旁落下的汗水。忽然一怔,杨晞羽发现了一个很不解的问题,为什么同样是在太阳底下站着,她流了这么多汗,而蔡姑娘一点汗都没流?
而且她站在这里这么久作甚?都快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的。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她不饿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皮都不眨的。
她不会。。。。。。死了吧?杨晞羽被自己这横空出世的想法吓得一哆嗦,她好不容易才遇上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蔡姑娘,这才看了几眼,就要。。。。。。看不到了么?不行不行!杨晞羽大惊失色,她抬起颤抖的手臂,朝着蔡竹君鼻翼间探去。
一动不动的蔡竹君已然木化,此时她的身子有九成已化作了青树,只不过依旧是人形,外人皆看不出。敛息静止,她并未无所作为,而是吸收着落在她身上的烈日之光,蓄起,以灵气储之。
正如杨晞羽所猜想,蔡竹君非常人。她身上存在二性,既有人性,也有木性。人性可进食、行走、言语。。。。。。人能做到的,她亦能做到。木性则至灵,有着人性永远都达不到的灵力,比如操纵藤条与地茎,比如吸收烈日之光与甘霖之水,化为灵气。。。。。。
她是树棺七卫中的一个,只是她与它们不同。树棺人的木性大与人性,不能言语、思考,如今被人操纵,已是傀儡。而她,则可以自如地在木性与人性间转化,有自己的记忆与神思,知人情世故,善恶分明。
她本不必在苏州城停留,只不过身上有伤未愈,又遇上了连日的阴雨,体内的灵气不足以支撑行路与疗伤,只好逗留以人性修整。
木化采集之时,蔡竹君的大脑亦能思考,她在脑中规划着往后的行程。今日出了太阳,好生采集几个时辰,要先用以疗伤。若伤势未愈,就算她抵达北境护在夏清舒身旁,也无法抵挡其余的树棺人。
往日行路,她皆是借以木之藤条于树林间穿梭,若往后驾马而行,倒是可以节省不少的灵气,未至半途,她的伤会养好,她便无后顾之忧了。
思考了大半,一只朝自己脸庞不断逼近的手打断了蔡竹君的思路,眨眼之间,她身上的木性退去了大半,四肢百骸通畅无阻。
倏而一睁眼,弯起的食指离蔡竹君的鼻翼还有二寸距离时,被吓得顿在了原处。
“蔡姑娘,你。。。。。。你你没死啊!”一激动,杨晞羽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我好端端的,为何会死?”蔡竹君冷冷道,眼眸眯起,里头射出寒光。
“可是你一动未动,连眼皮都不动呢,让我好生担忧。”杨晞羽收回手臂,直白道。
“我方才只是静息而立,修身养性,并未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危险。”
杨晞羽呼出一口气,微微笑道:“是我误会了,蔡姑娘莫要见怪。”
蔡竹君转身,背对着杨晞羽道:“我不见怪,我要回房歇息了,杨姑娘也回去吧。”说罢,她便朝着昭月居的厢房走去。
“蔡。。。。。。蔡姑娘,蔡姑娘。”杨晞羽还想多与她说几句话呢,急忙地连声唤道,她想追上去,只是迈脚之时,她的脚底传来一阵酸爽的麻意,双脚纹丝不动,上身倒是弯了下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嘴里冒出的音调忽高忽低,还不时夹杂着倒吸冷气的声音:“蔡姑娘。。。。。。等等我,我的。。。。。。我的脚麻了。”
杨晞羽抱着小腿,直接瘫坐在地上。
已行三步的蔡竹君忽然定下脚步,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