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林抓着姬姮朝后退,一直退到偏殿门边,小皇帝也被那太监绑住拖到一侧,小皇帝朝陆韶大叫道,“陆韶!快救朕和皇姐,方玉林要杀我们!”
殿中围满了将士,陆韶自后方招手,即见那新任的禁军都统被人压进来,陆韶一手薅起他的头发,抬起来观察,确定是个不入流的货色,他转头瞧向殿外,站了一排排禁军,这会子都肃着面容,他撇撇唇,松手道,“把他扔出去,随他们处置。”
那禁军都统就被将士们直接扔出殿,人刚着地,就被禁军们圈住,个个手持着刀往他身上捅,惨叫声响彻云霄,整个大殿内都在回荡。
不过片刻,那些禁军再退开,地上只有一滩血肉,腥味飘散,闻得人几欲作呕。
方玉林望过手心生汗,出入过战场的人果然凶残,动辄就是剥皮拆骨,他走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最惨不过一死。
他掐紧姬姮,姬姮疼的闷哼,他沉声说,“陆厂督怎么回来了?”
“你是想问,永王怎么没来?”陆韶看着姬姮,她被勒伤了,脖颈那里能看见一圈红手印,那会儿她被他关起来,他都舍不得对她下这么狠的手,方玉林可真行,他今儿定要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方玉林神情冷然,他是好奇,陆韶分明早离开了燕京,他昨晚还跟永王通了信,没道理出纰漏。
陆韶勾起嘴角,“咱家本来是被你们骗过去了,但咱家前思后想不对劲,这襄王都造反了,照着理儿,那永王不得按规矩趁火打劫?”
“咱家行到幽州城停下来,分了二十万人让王欢下了地方,左右襄王才八万人,咱家给他面子,就不去了,这大头在燕京,咱家早算好了永王会偷袭,他不就是干这行当出了名吗?”他抬脚朝方玉林的方向走。
当初先帝驾崩,这群藩王都想钻空子,他见识过了他们的卑劣,更何况有向徳党保驾护航,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信地方送来的情报,谁知道这信会不会被人篡改。
这地方官里难保参杂着向徳党,整个大魏,向徳党从朝廷渗透到地方,他一个字都不信。
方玉林当即迫姬姮抬头,“你在上前,我就把她的头拧下来。”
陆韶脚定住,克制着凶性对他笑,“咱家不往前,你仔细着些,别伤了殿下一丁点儿,你知道后果。”
“让他们都撤出去!”方玉林道。
陆韶眸色阴森。
姬姮慌忙道,“不用管本宫!杀了这个畜牲!”
方玉林的指节猛卡在她喉咙上,她霎时说不上话,表情痛苦,方玉林啧啧道,“瞧瞧这脸儿苦的,陆厂督可看不得殿下受苦。”
他眉眼弯弯望着陆韶,“我说的没错吧。”
陆韶朝后挥手,那些将士都退出门外,他摊平双手,微笑道,“把她放了。”
“陆厂督说的好笑,放了她死的就是我,我还不至于蠢成这般,”方玉林嗓音低柔道,他的视线落到陆韶腰侧,“麻烦陆厂督解了盔甲,扔掉武器。”
“不!”姬姮咬牙替陆韶拒绝,没了武器和盔甲,下一步就是死,方玉林已经发疯了,怎么可能让陆韶活。
“不什么?长公主殿下还真心疼陆厂督,可陆厂督也心疼您啊,”他左手边现出一只钳子,钳子划过她的一缕长发,微一夹,那头发就落下来,他将钳子抵在姬姮的喉管,稍一用力,就能戳穿那层皮,“陆厂督不想让长公主殿下死在自己面前,就照我的话去做。”
陆韶心跳如鼓,飞快扒了身上的盔甲,将腰刀扔到地上,仅着一身素衣直裰立在原地,他压制心内慌张,慢慢跟他说,“咱家依你话做了,放掉她。”
方玉林夸张的瞪大眼,弯唇道,“哦,还不够,你跪下来。”
陆韶只停顿一瞬,就要屈膝。
姬姮立时眼睛酸涩,“你的膝盖只能跪本宫,你要是跪了他,本宫往后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陆韶低着头,沉默片刻就弯腿跪倒,重重的一声砰。
姬姮一下闭紧眼,泪水流了满脸,她死死咬住唇,有多恨有多难过,她不能表露,她曾经只当陆韶是条狗,他没有尊严,活该被她讥讽鄙薄,他生长在泥沼里,根子是烂的,她当时想,这样的人怎么配在她身边站直,他是太监啊,他就应该侍奉她,任她呵斥咒骂,他抬不起头的。
可是他靠着自己的本事爬到权力顶端,俯瞰众人,他痛恨她瞧不起自己,他渴望她能正眼看自己,他为此付出了许多努力,终于得到她的心后,作为她的丈夫,快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时。
他又跪到了地上,为了她跪在方玉林面前,忍受着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