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她的脸色,可是她手心里溢出的汗却出卖了她的心思。他有些轻佻地笑道:“哪里不妥?”
她气恼地松开他的手,负气般地说:“你要脱便脱就是了。”大有视死如归之势。
他真的如她说的那般解开纽扣,一粒,两粒……她似乎看到了里面麦色的肌理……
她用力地捂住眼睛,跺着脚怒道:“你赢了!”
他有些好笑地将解下纽扣重新系上,此时身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本来他是该去换衣服的,不知为何他格外的不想走,似乎是想再逗逗她。
他看着她紧捂着双眼的双手,有些失神地想如果她不是……
这样的认知令他的心头微微一颤,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对自己的冷酷无情最引以为傲么?曾经他只觉得不想伤害她,可是他必须伤害,因为他是无情的,是整个上海滩的守护者。可如今却是……
想拥有她!
这样的转变令他猝不及防。他紧紧抿着唇,眼底涌上了一层彻骨的寒意,她竟然有着扰乱他计划的本事。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
“你好了没有?”她的眼睛还是被自己紧紧的捂着。
逗她的心思此时皆烟消云散,沉声道:“逗你玩的。”
他的脸色如常,全然没有刚才的调笑之态。
此时她应该被气的跺脚才是,可是她却气不起来,他好像不怎么高兴……她紧咬着下唇,好像做错事般不敢说话。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今日她穿着五六公分高的高跟鞋,白色的,现在似乎脏了一些。
“你先回去吧。”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许多,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
她掂了掂脚,站了许久好像有丝酸痛。
“不过……”她有些犹豫该怎么说出口。
其实自己应该要坚强点吧?一次表白失败就颓废成那个模样,若是让国外的同学知晓了定会笑她没用吧?
“不过什么?”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眸里带着些许执着:“我决定了,我要一直喜欢你,直到你喜欢我为止。”
她离去时他依旧站在原地,并未去送她。
她的话令他有些心动。
这么多年来,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没有一人能入的了他的眼。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扰乱了心神,说出来怕是教人笑话吧。可是他们偏偏就这样的特殊,他是上海滩的镇守将军,她是上海滩第一华商江入其的女儿,他们不止辈分上差了一截……
她那样的单纯,悄然不知正在渐渐靠近的危险。若是让她知晓了所有,定是会将他恨之入骨的吧?
那才是他们应有的状态,水火不容。
可是他偏偏却动心了,对她。一个小他一轮有余的小姑娘。
或许最好的做法便是将那份心思早早的扼杀罢。
风住尘香花已尽(11)
佩清出嫁这天出了太阳,往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领着子衿的丫鬟推开了闺房的门:“小姐,江小姐来了。”
被丫鬟簇拥着的佩清木然地回头,子衿今日穿了件粉色的大毛领呢子大衣,颈边洁白而又顺滑的狐狸毛将她的脸衬得微红。
室内的温度令子衿稍微觉得有些舒服,梳妆台前的佩清此时穿着纯白的曳地婚纱,肩上披着缀着星星点点珍珠的毛草披肩,锁骨上戴着一条煜煜闪光地钻石项链。她快速地走到她身旁,替她将披肩向拉上去了些,她自她进门便就那么一直盯着她看,任凭化妆师傅在她的头上挽着时下最时髦的发式。子衿随手拿了个紫檀木墩坐到她身旁,两人相顾无言。
她来的尚早,此时府里的客人皆未到,因此佩清的闺房中只有些忙碌的下人去外头的化妆师傅。她的闺房连同外面一样,被装饰的焕然一新,窗上、立柜上、五斗橱上,几乎所有的家具上都贴上了“囍”字,架子床上甚至装饰上了乳胶气球。床边也是堆满了陪嫁的嫁妆,有木箱子盛着的,有皮箱子装着的,亦有红绸裹着的,上面皆贴上了大大的双喜;刚才在门外院子里便看到较大件的东西几乎放满了整个院落。如此看来,佩清的父母其实还是很爱她的吧。
她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就那样一直偏着头,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外一个人——那个人自几天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