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的眼睛亮亮的:“你可知我今晨出去见到他时,好生一惊,那玄衣赤芾,称得甚威武!”
“哦。”我淡淡笑了笑。想想,姬舆似乎挺喜欢玄衣,他穿玄衣的样子我并不陌生,也的确是很好看的。
“说来,”丹继续道:“你夫君也甚高大,辰的衣服着在他身上,竟是小了。须知辰母亲给他缝衫时,曾怨了好一阵,说用布太多。”说着,她笑了起来,颊上泛红。
我看着她,嘴角牵了牵,却觉得自己笑得勉强……
这时,旁边几名妇女议论起什么来,声音很大,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人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何事?”我问。
丹转过头来,皱眉道:“她们说方才卜问,祭社牺牲不足。”
“哦。”我说。商人对鬼神的执着是出了名的,事事问卜,卜象上说祭社牺牲不足,绝对是大事了。
我问她:“现下当如何?”
丹叹了口气:“只好往山中猎获。”停了会,她说:“辰父亲离去那年也是这般,上巳前日,卜曰少牺牲,辰父亲便与乡人往山中。不想,他行猎了十几年的人,竟……”
她的声音突然收了下去,眼睛望着我身后,脸上浮起晕色。
我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忽地一顿。
星眸熠熠,姬舆正低头看着我,唇边微微勾起。
我望着他,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日头灿灿,只觉脸上一烧灼。
忽然,“嗵”一声,手上的衣服落到了水里。我一惊,赶紧回头,却见衣服已经随着水流漂起了。
未及起身,一个在影子在眼前掠过,姬舆已经踩着石头把它拾了起来。
稍顷,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把衣服递给我。
阳光刺目,我微眯着眼睛接过,衣服湿淋淋的,水淌在手中,似乎带着些温度。正当我把它重新放到杵下,身旁一暗,姬舆挨着我坐了下来。
手僵了僵,我抬眼望去,目光正正碰在他的衣领上,玄衣纹路清晰可见。
两人近得几乎没有距离,隔着袖子,我的手臂能感觉到陌生的温热。
心飞快地蹦起来,我将视线扫扫四周,丹和妇女们不断地偷眼看来。
“你这样近我如何洗衣?”我小声地对姬舆说。
“嗯?”姬舆像是一愣,随即在我耳边道:“可附近只有这大石。”
他的声音低低地振响,我的颊上又是一阵发热。
我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洗衣。姬舆也没开口,一件衣服洗好,他就伸手来拿起,拧干,放到后面的篮子里。杵捣在衣服上,水面不断漾开,停顿的间隙又微微静下,波纹中晃晃地映着两个并作一处的影子。
“姮,”过了一会,只听姬舆说:“洗衣之后,去散步可好?”
心“咯噔”一下,昨晚的事又闪过我的脑海,只觉热气席卷上脸。
“要晾衣服。”我小声说。
“待你晾过衣服。” 姬舆说。
“要采桑。”
“便待采桑之后。”
我喉咙噎了噎,答道:“要喂蚕。”
姬舆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