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违犯纪律,扰乱治安,或假借名义,动摇国体者,必与爱国军人共弃之!本大总统生长兵间,习知甘苦,徒以肇基伊始,日昃不遑,愧未能躬莅戎行,拊循士卒,望传告各该官长目兵,嘉奖慰问,并将此意普为训勉,咸各恪遵。
四月二十九日,袁氏出席参议院,有演说词,并录下:
袁世凯在参议院之演说词民国元年四月廿九日。:
世凯忝承五大民族推举,夙夜祗惧,恐不能胜,谨掬诚悃,敬告我国民:在志气高远者,谅必以世凯莅任伊始,必有宏大之议,以一新闻听,然审时度势,未敢以语此也。古今立国之道,惟在整饬纪纲,修明法度,使内外相系,强弱相安,乃可巩固国基,争存宇内。迩来兵事扰攘,四民失业,公私交困,已达极点。而士卒多昧服从之谊,人民鲜知公共之益,空谈者偏于理想,营私者多牟权利,循此不变,必将纪纲废坠,法度荡然,欲保障人民之生命财产而不可得,尚敢侈言铺张乎?世凯向持锐进主义,不甘以畏难保守自居,数十年苦心经营,当为诸君所共见共谅。但现值改革之后,亟当维持秩序,利用厚生,建设从稳健入手,措置以实事为归。譬如建造巨室,须将基础审慎测量,择工选料,层层稳固,处处坚实,非可徒侈外观,虚事粉刷,然后广厦落成,方能历久不敝。倘以孟浪潦草出之,恐墙壁未立,而倾覆随之,其损失何可胜言。
是以必须根本完固,再行急起直追,则观成可操左券矣!百废得兴,要在财政。去岁度支预算,虽云入不敷出,然尚亏称有二百六十余兆两之岁入。半年以来,工商荒废,税入锐减,外债暂不能偿。近以改良政治,必须输入外资。故先定整顿财政大纲,增加财政信用。每年应还借款赔款本息约五千万两,借款多以关税作抵,亦有以厘金作抵者;赔款以关税及盐课作抵。速与有约之国商议加税,一面废去厘金及减少出口税。每年海关常关所入,可由四千四百万两,增至六千余万两,可抵支前项外债而有余。至铁路及他项借款,另以铁路及他项进款偿还,不足则由盐款拨补。尚有各省所借外债,其总数约一千余万两。又去冬欠交庚子赔款一千二百余万两,均归入组织新政府,即用大借款项下速为偿还。建设行政所需,应迅速成立预算,以定支用大借款标准。目前先发出暂时短期库帑券,以济急需。此项库帑券,由将来大借款归还。此事极为要著,舍此无他法可恢复财政信用。仿照新法整理盐政,可增盐课五千万两。清理田赋,剔胥役之积弊,轻人民之负担,未经升科之地,搜集专门人才重新测量,酌定税章。改良国币,划一圜法,为财政最要关键,即必迅速施行。我国财政专门人员尚少,又乏经验,将来庶政俱举,亦须借用异才,以资先导而备顾问。
民国成立,宜以实业为先务,故分设农林、工商两部,以尽协助提倡之义,凡学校生徒,尤宜趋重实业,以培国本。吾国实业尚在幼稚时代,质言之,中华实农国也,垦荒、森林、畜牧、渔业、茶桑富藏于地,类多未辟菁华,愿我国民无从空中讨生活,须从脚底下着想。即以矿产言之,急须更改矿章,务从便民,力主宽大,以利通行。且商律与度量衡,亦应迅速妥订实行。
近日军队复杂,数逾常额几倍,消耗过巨,闾阎何以堪此?已饬财政、陆军两部实行收束之方。人民信教自由,举凡各教,均一视大同,毫无偏倚,不论其信教与否,亦不论其信仰何教,均须互相尊重,悉泯猜疑,冀享幸福。我国民习惯积重,急切难趋大同。教育尚未普及,改革尚多疑沮。军人缺乏精神,训练当探本原。法律亦未完备,法权仍多放弃。交通未能畅达,风气难期划一。均当与国务员随时筹商,力求进行。迩来外人对我态度,类皆和平中正,藉示赞助之诚,固征世界之文明,更感友邦之睦谊。凡我国民,务当深明此义,以开诚布公,巩固邦交为重。凡从前缔结之条约,切实遵守,其已缔约而未办之事,迅速举办。从数千百年专制之后,一跃而跻共和,宜吾国民之色然而喜也。然世凯深以吾国之未进步为忧也,深望我国民常处于不足,勿夸张自满也,深望以公诚推与,勿互相猜忌也。四万万心惟一心,国乃强。
此次特任国务总理唐君与各部总长,皆一时济变之才,世凯正资倚任,共支大局,愿国民深信之,赞助之!
第十章 二次革命之时期
第一节总统制与内阁制之争
袁世凯组成的“内阁”国务总理熊希龄原南京临时政府之让政权予袁世凯,实由于事势之牵制。袁就总统职后,一切设施,多由己意,主采用“总统制”,以便于大权独揽。然内阁制系依据《临时约法》者,故国务总理唐绍仪毅然主张内阁制,设国务会议,以为执行职权之枢纽。袁既与唐内阁意见不融洽,争权不得,渐与民党不睦。又以每发一议、出一令,必经国务院通过,方能有效,且时复驳回,深苦之。而国务总理唐绍仪因与袁为旧交,恒严辞抗辩,不肯稍让,因益忌之。会事有不经国务院,径发令,唐大愤,拂袖出京。蔡元培、王宠惠、熊希龄、宋教仁、王正廷亦相率去职。
时国人对于袁氏,已滋不信,观于元年六月廿七日《时报》所载袁总统解释谣言之原电可知。电录下:
鄂黎副总统各省都督鉴:世凯束发受书,即慕上古官天下之风,以为历代治道之隆污,罔不系乎公私之两念。洎乎中岁,略识外情,目睹法、美共和之良规,谓为深合天下为公之古训。客岁武昌起义,各省景从,遂使二千余年专制之旧邦,一跃而为共和政体!世凯以衰朽之年,躬兹盛举,私愿从此退休田里,共享升平;乃荷国民委托之殷,膺兹重任。当共和宣布之日,即经通告天下,谓当永远不使君主政体再见于中国。就职之初,又复沥忱宣誓,皇天后土,实闻此言!乃近日以来,各省无识之徒,捏造讹言,谣惑观听,以法兰西拿破仑第一之故事妄相猜惧。其用心如何,姑置不问,大抵出于误解者半,出于故意者亦半。民国成立,迄今半年,外之列强承认,尚无端倪,内之各省秩序,亦未回复,危机一发,稍纵即逝。世凯膺兹艰巨,自不得不力为支持,冀挽狂澜,乃当事者虽极委曲以求全,而局外者终难开怀以相谅!殊不思世凯既负国民之委托,则天下兴亡,安能漠视?倘明知不可为而复虚与委蛇,致民国前途于不可收拾,纵人不我责,自问何以对同胞?区区此心,可质天日!但使内省不怍,亦复遑恤其他。惟当此艰难缔造之秋,岂容有彼此猜嫌之隐,用是重为宣布!凡我国民,当以救国为前提,则自能见其大,万不宜轻听悠悠之口,徒为扰乱之阶。若乃不逞之徒,意存破坏,借端荧惑,不顾大局,则世凯亦惟有从国民之公意,与天下共弃之!事关大局,不敢不披沥素志,解释嫌疑。知我罪我,付之公论。特此宣告,维祈亮鉴!世凯叩。
1912年3月29日,中华民国首任内阁部分阁员合影唐内阁既倒,袁命陆徵祥为国务总理,陆标榜用人以才不论党,自谓“超然内阁”。乃陆至参议院发布政见时,语不及政,刺刺谈交际事,议员大哗,提出弹劾其失职案。袁为极力疏通,后虽勉强成立内阁,终不满意于参议院。陆亦知难而退,称病入医院,不理政务。袁乃以赵秉钧为国务总理。时党见分歧,各党又不相能。七月九日袁通令劝告政党云:
民国肇造,政党勃兴,我国民政治之思想,发达已有明征,较诸从前帝政时代,人民不知参政权之宝贵者,何止一日千里,环球各国,皆恃政党与政府相须为用,但党派虽多,莫不以爱国为前提,而非参以各人之意见。我国政党,方在萌芽,其发起之领袖,亦皆一时人杰,抱高尚之理想,本无丝毫利己之心,政见容有参差,心地皆类纯洁。惟徒党既盛,统系或歧,两党相持,言论不无激烈,深恐迁流所极,因个人之利害,忘国事之艰难。方今民国初兴,尚未巩固,倘有动摇,则国之不存,党将焉附?无论何种政党,均宜蠲除成见,专趋于国利民福之一途。若乃怀挟阴私,激成意气,习非胜是,飞短流长,藐法令若弁髦,以国家为孤注,将使灭亡之祸,于共和时代而发生,揆诸经营缔造之初心,其将何以自解?兴言及此,忧从中来,凡我国民,务念阅墙御侮之忠言,怀同室操戈之大戒,折衷真理,互相提携,忍此小嫌,同扶大局,本大总统有厚望焉!
第二节孙中山、黄兴黄兴,原名轸,改名兴,字克强,一字廑年,号庆午、竞午。辛亥革命时期,以字黄克强闻名当时,与孙中山常被时人以“孙黄”并称。北上后之八大政纲
八月下旬,孙中山、黄克强先后北上,意在调和各派党见。九月二十九日《时报》载有总统府秘书厅通告八大政纲文:
1913年3月,孙中山由日本回国,
与黄兴等在上海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付时局之办法 中华革命党党员誓约民国统一,寒暑一更,庶政进行,每多濡缓,欲为根本之解决,必先有确定之方针。大总统劳心焦思,几废寝食,久欲联合各政党魁杰,捐人我之见,商榷救济之方。适孙中山、黄克强两先生先后莅京,过从欢洽,从容讨论,殆无虚日。因协定内政大纲八条,质诸国务院诸公,亦翕然无间。乃以电询武昌黎副总统,征其同意,旋得复电,深表赞成。其大纲八条如左:一、立国取统一制度。二、主持是非善恶之真公道,以正民俗。三、暂时收束武备,先储备海陆军人才。四、开放门户,输入外资,兴办铁路矿山,建置钢铁工厂,以厚民生。五、提倡资助国民实业,先着手于农、林、工、商。六、军事、外交、财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权主义,其余斟酌各省情形,兼采地方分权主义。七、迅速整理财政。八、竭力调和党见,维持秩序,为承认之根本。此八条者,作为国民、共和两党首领与总揽政务之大总统之协定政策可也。各国元首与各政党首领,互相提携,商定政见,本有先例,从此进行标准,如车有辙,如舟有舵,无旁挠,无中阻,以专趋于国利民福之一途,中华民国庶有豸乎!
陆、赵两阁,本皆承袁意而组成,实为一具形机关。赵尤为袁之私人,既任总理,将唐绍仪所设之国务会议径移至总统府。国务院形式上虽有会议,实权已操于总统府,内阁制之精神,完全丧失,盖无形中已变为总统制矣。
第三节宋教仁之遇刺
袁席北洋军队实力,攫,临时大总统而有之,任用多其本系,其势甚张。袁性愎专断,与民党水火。至是益欲集权于一人,施用暗杀手段,去其政敌。前农林总长宋教仁素主张政党内阁,于长江各省宣传,并反对五国银行借款进行,袁益忌恨,三月二十日,买使狙击之于上海,殒焉。凶犯武士英被获,词连国务总理赵秉钧及内务部秘书洪述祖等,舆论集矢政府。
国会选举揭晓后,国民党以多数党成为执政党,全国各方面一致预测宋教仁将被推为内阁总理。
1913年3月21日,宋教仁由上海启程往北京,参加国会的开幕典礼。刚上火车的时候,突然有人对准他放了一枪,击中了腰部。宋大叫一声,随即倒地。到车站送行的国民党人黄兴、陈英士、廖仲恺、于右任等急忙把宋扶上汽车,送往附近靶子路沪宁铁路医院急治。当晚动手术,在宋的右腰钳出子弹一颗,发现弹头有毒,伤势十分严重。半夜里宋从昏迷中醒转来,睁开眼睛问道:“我的朋友呢?”留在医院的黄兴抢步上前喂了他一口开水,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一面喘着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现在外患日深,库伦形势险恶。我本来打算到北京和其他地方去,调和南北意见,以便一致对外。可是……”他说到这里,感到伤口剧痛难忍,他勉力支撑着喊道:“快拿笔墨来,替我写上,我要发一个电报给袁世凯!”
黄兴急忙拿过纸笔来,照他口中所念的词句写道:“望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确立不拔之宪法,则仁虽死犹生。”
此后宋又陷入昏迷状态,延至22日上午4时身亡,年仅32岁。他是国民党的代理理事长,所以国民党上海交通部发出紧急通告,叫全体党员“一律臂缠黑纱为宋先生服宋教仁遗影丧”。孙中山在东京接到噩耗,于25日匆匆赶回上海,参加治丧典礼,并亲笔撰写挽联如下:“作民权保障,谁非后死者!为宪法流血,公真第一人!”
这是民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发生的政治大血案。过去彭家珍刺死良弼,周符麟暗杀吴禄贞,黎元洪勾结袁世凯杀害张振武,都曾震动一时,但都不及这次血案影响之大。这是因为,这次血案的被害人是国民党的领袖之一,此时国民党与北洋派明争暗斗,“武力统一”与“二次革命”之说甚嚣尘上,而这位国民党领袖又是一个主张调和南北的温和派,此番被人暗杀,可能引起又一次南北战争。因此全国人心惶惶,预感大祸将临。
此案发生后,全国各方面纷纷揣测,这件政治谋杀案究竟是谁主使的呢?袁世凯是惯于用暗杀手段对付政敌的老手,可能是他主使的。但是,国民党已经公开表示拥护他为正式总统,宋教仁又是主张与他继续合作的中坚分子,杀一宋教仁而与国民党破裂,南北统一之局也将不保,对袁有何好处?从这一点看来,此案又不像是袁所主使的。
仅仅隔了一天,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非常清楚地摆出来了。
3月23日,有一个做古董生意的河南人王阿发,跑到四马路中央巡捕房自行投案。他说:“十天以前,我在文元坊应桂馨的家里兜售古董。他给我一张照片,叫我下手暗杀此人,许我事成之后酬洋一千元。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没有干过杀人勾当,所以一口拒绝了。今天看见报上登出来的宋先生的照片,正是应桂馨叫我暗杀的人,所以特来投案说明。”
宋案幕后指使国务总理赵秉钧捕房根据报告,立即派眼线去跟踪应桂馨,当天在湖北路迎春坊二十八号妓女胡翡云家找到,当场予以逮捕。第二天,捕房派人搜查文元坊应宅,又在那里捉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矮子,并搜出五响手枪一支,应桂馨与现任内阁总理赵秉钧、内务部秘书洪述祖二人电报往来的密电码以及其他有关证件多起。这些证件充分说明:行凶的主谋犯不是别人,正是现任大总统袁世凯、现任内阁总理赵秉钧;教唆犯是内务部秘书洪述祖,组织行凶者是上海大流氓应桂馨,直接杀人者是失业军人武士英。
证件的主要部分有下面几个文件:
(1)民国二年(1913年)1月14日赵秉钧致应桂馨密函一件,上面写着:“密电码送请检收。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可也。”外附密电码一本,上注“国务院应密,民国二年一月十四日”。
(2)2月2日应桂馨致赵秉钧“应密冬电”一件,内称:“民党(国民党)主宋(教仁)任总理……已由日本购孙、黄、宋劣史,印十万册,拟从横滨发行。”
(3)2月1日、2日洪述祖致应桂馨密函两件,上面写着:“大题目总以做一篇激烈文章乃有价值。”“紧要文章已略露一句,说必有激烈举动。”“弟(洪称应)应于题前径电老赵,索一数目。”
(4)2月4日洪述祖致应桂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