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年吧。”里长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去年。去年冬天,我女婿与村里的猎户一起上山狩猎,没多久就看到一只兔子。那只兔子真的很肥啊,一起去猎户都这么说。”
其华无意间瞥见里长脸上闪过一丝惋惜的神情。
“我女婿就追了上去,拉开弓箭就要射去。我这女婿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箭手。岂料,箭还没射出去,人就倒下了。”
“怎么回事?”其华急切地问道。
“同去猎户说,那时天上有一只苍鹰抓着根大棒骨飞过,也看到了这只兔子,就扔下骨头去追。这落下的这根大棒骨就正好砸在我女婿头上。”里长连连摇头叹息。
“就这么人没了?”其华觉得不可思议。
“可不是吗。人被砸死了,兔子也被叼走了。”里长说着抬起下巴朝墙角那边努了一下:“那根大棒骨还放在那里呢,女儿说也是个念想。”
淳于几和其华朝墙旮旯看去,果然靠着一根白森森的大棒骨。其华不禁打个寒颤,双手抱胸,悄悄朝淳于几这边挪了挪。
“嗐,女婿亡故,今天小外孙若有不测,我们这一家就完了。真是要谢谢淳于公子啊。”里长说着又举起酒碗,示意一起喝了。
淳于几长吁短叹,陪着他喝了一口酒。
“所以我这女儿啊,也是命运不顺。”里长放下酒碗,苦着脸说道。
“有你这么好的父亲护着她,她还是幸运的。”其华安慰道。
“我又不可能护她一辈子,就想给她找个新女婿,物色了村里的农夫猎户,她还看不上。”里长愤愤不平。
忽然,他眼睛一亮,侧过脸瞅着淳于几,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呵呵而笑。
淳于几不明就里,茫然看向其华。其华双手一摊,表示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淳于公子,你可婚娶?”里长满脸堆笑。
“未曾。”淳于几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警惕地注视着他。
“太好了。”里长高兴的双手拍了下大腿。
“什么太好了?”
“你做我家女婿。”
淳于几刚好举杯喝了一口酒,闻言大惊,嘴里的酒也喷了出来,呛得连咳几声,一面拍着胸口,一面摇晃着手说道:“不可,不可。”
“为什么不可啊?”里长一脸诧异。
“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好一对。我女儿花容月貌,勤俭持家,又能生养,你们淳于家传宗接代都不用担心了。妹子,你说是吗。”他转身问其华。
其华先是一怔,继而掩嘴而笑,道:“里长说的是。”
淳于几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傻了,良久,才结结巴巴说道:“这等大事,这等大事,还是要说与长辈知晓的。”
里长疑惑道:“你父母不是亡故了吗?”
“父母是亡故了?可是,可是我们还要去别处的。”
“你们不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吗,这里景色绝佳,也不须去别处了。”
淳于几心想,那农妇把什么都告诉了里长。
他又不好表现出很抵触,毕竟里长也是一片善意,便思忖着怎么找个理由回绝这门亲事。于是咬咬牙,道:“不瞒里长,我是朝廷疑犯,是要去长安候审的。”
里长一愣,微张着嘴盯了他半晌,道:“你可不能骗我,看你像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是囚犯。”
淳于几也不解释,取出庞萌颁发的郡狱符传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