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补充道:“以萱姐你人那么温柔善良,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听筒中是死一样的静寂,除去因信号不佳时而划过的电流声,再无它声。
白月揪着一颗心,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可随后她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认为还是十分有必要解释清楚。
“那个,以萱姐,我知道表哥曾经做过错事,让你伤心,你大概是不愿意帮他的,但有件事,到如今再瞒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想告诉你……表哥并没有背叛你,他心里深爱的一直都是你!至于和岳歆怡在一起,那只是为了救‘陆氏’不得已的法子,‘陆氏’不能垮,尤其不能毁在他的手上。以萱姐,你就帮帮他吧,好吗?”
程以萱“哦”了一声,语气淡淡,“为了‘陆氏’吗?看来邱老大真没有说错,原来陆海洋早就知道‘陆氏’快要不行了。他那样骄傲的人,竟然肯为‘陆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真难为他了。”
听她如此说来,白月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立时接口:“是呀,是呀,明明心里已经没有空位,却还要强颜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尤其还是岳歆怡这种货色,表哥他真的很苦。”
她原以为有了自己这一番解释,程以萱定会顾念旧情,出手相助,然而这一次,情况却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他很苦是吗?可是,我又不是他的谁,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以萱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并未带有任何不悦的感情,可她越是这样,白月的心里便越没有底气,一颗心也随着她的声音飘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落点。
“可是他还在深爱着你啊。”措辞半晌,白月小心翼翼试探道。
程以萱轻轻笑了一声,“是么?那就可惜了,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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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程以萱终于再坚持不住,一头扑倒在床上。床褥柔软舒适,暖暖的,又充满阳光的味道,这便是邱名山的贴心之处,永远记得她每一个嗜好,哪怕只是晒被子这种小事。
将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几口气,周身的不适感终于有所缓解,程以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该恨那个人的,明明知道自己和他是那样的关系,可为什么当不爱的宣言从口中吐出时,她的心还是那样痛,一下、一下,仿佛有刀在刺,百孔千疮。
我一定是疯了!
她开始为自己的情难自禁感到羞愧,努力说服自己的痛并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那个即将崩溃的帝国,为了那个既像姐妹又如闺蜜的丫头,为了那个她从未叫过爸爸却从骨子里烙着他印记的男人。
对啊,那个男人,曾一脸慈祥地望着她,唤她以萱好儿媳,也曾不顾悍妻白灵的反对,坚决支持陆海洋和她在一起,虽然他对她的爱和恩情远远比不得程修业所给予的,但说到底,他还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她好过的不是吗?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可以见死不救吗?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邱名山的房门外,抬起手的那个瞬间,程以萱好容易下定的决心蓦地就消失不见了。迟疑了两秒钟,她放手,准备转身离去,而就在此时,门却突然无声的开了,门后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孔,笑得温和。
“不准备进来吗,小以?”推了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邱名山闪身让出通路,一副早已料定的模样。
程以萱哑然,挑眉道:“巧合?还是你早就知道……”
邱名山笑而不答,待程以萱进屋坐定后,他这才反问她:“陆海洋终于肯求你了?”
“不是的,是白月……”程以萱顺口反驳,话到一半突然醒悟,不觉叹了一口气,“哥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他那么倔强的性子,又怎会低头来求我?最后还不是白月偷偷打来电话。”
邱名山“咦”了一声,“那么,你是不准备帮他了?”
“我……”程以萱被问到痛处,顿时语塞,犹豫着,话语间没了底气,“我不是在帮他,我只是不忍心看到‘陆氏’就那样垮了,还有白月,还有陆……伯伯。”
那声“伯伯”称呼得太不自然,以至于邱名山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不过他并未揭穿,而是十分体谅地摆摆手,“无所谓,为了谁都好,只要你开口。我只最后问你一句,你确定要让我帮‘陆氏’?”
程以萱点头,缓慢却坚定。
邱名山击掌,“好,既然我的小以开口了,那么一切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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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洋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才勉强有了些睡意,刚刚合眼不知梦见什么,便被手机的铃声给吵醒了。
头痛欲裂。
用力点压着太阳穴,他没好气地摸过手机,有些想骂,却在下一秒瞪大了双眼。
“邱董?”想起前一晚的不欢而散,他并不奢望邱名山能突然改变心意,然而心底仍存的一丝希望还是令他忍不住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