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胭脂水粉的钱不够东河自然知道,但他依旧是看不顺眼南仪。如果不是他的年纪实在是大了,凭借他在这安城里的名声,就算是班主也不敢勉强他。但无奈,现在他已经二十出头,就算他保养的再怎么好,过不了几年他也必须退下来了。因此只得接受了南仪这个孩子。
对待这个被班主强行塞过来的孩子,东河的态度自然不好。谁能喜欢一个跟自己抢饭吃的人呢?说自己是他的师傅,说是什么给自己养老的徒弟,但他们这一行,真的能做到给师傅养老的人少之又少。戏子,本就无情不是吗?也因此,他现在一直在打压南仪。
梨园这边,女子是用梅兰竹菊作为辈分排序的,而男子最则是用东南西北排序。或许有人说四个字怎么排的过来,这年头的人,一般活到三十岁多差不多就算是老年人了,他们这种戏子,只要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大红大紫的,一旦下台,那日子过得更是艰难,长寿的一个都没有。
胭脂盒子被丢在地上,几乎是全都浪费了。
南仪跪在地上,东河手上拿着藤条狠狠的抽在他背上。其实,薛茗给他的钱完全足够他买下所有东河需要的胭脂水粉,但他没有。本就是故意为难,买齐与否其实根本不重要,东河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教训他罢了。还不如把钱昧下一部分,自己暗中藏起来,也有些保障
别看他现在似乎是十三四岁,其实他都十五了。同一届活下来的孩子全都上台了,甚至有个隐隐约约成了个角儿,但他这个基本功最好,潜力也最大的苗子却始终没有上台过。为什么?自然是东河在暗中施压。南仪是明白的,但那又怎么样他只能忍了。
“啪”
一声又一声,藤条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回响在这梨园里。
跪在梨园戏子们居住的大门口,东河一下下的抽打着南仪。这不单单是让他痛,也是让他毫无尊严。事实上,身为正火的戏子,东河自然知道南仪的潜力有多高。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他踩在脚下,就算有一天,他火起来了,成了角儿,别人也会永远记住他跪在这里,跪在自己脚下被自己抽打的时候。
南仪咬着牙,无声的承受着一切。在这里,大家都是冷漠的,没有人会为了他一个小角色去得罪东河,即便是把他送到东河身边的班主也不会。
“啪”
藤条被丢在地上,东河觉得累了,也觉得无趣了。
“自己收拾好了,晚上不许吃饭。”
说完这些,东河就去休息了。他今晚要去大帅府唱一场《过金陵》,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不能为了这个小贱人耽误自己的正事。
“是。”
这声音比蚊子嗡嗡声大不了多少,南仪手撑在地上,哆嗦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这时一直躲在一边的一个跟南仪同期的少年跑过来,快他一步,帮他拾起藤条,小声的在他身边开口道
“东河对你也太严了吧。”
“师傅只是为我好。”
南仪虚弱的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藤条。慢吞吞的回到了自己狭小的住所。那人见南仪稳得住也没打算跟自己说什么,嗤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南仪在房间里见那人离开,冷笑。在这梨园里从来是人吃人,人挤人,真正的好人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那人是想跟自己示好,也是想抓住自己的把柄,如果自己真的入套了,他甚至还可以拿自己气头上的话去讨好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东河。
他不是第一个到东河身边的“徒弟”了,前三个都被东河折磨死了,只有自己。这种逆来顺受,没什么性子的脾气才能在东河身边存活下来。他可不会为了一点皮肉伤就这样冲动。
不过东河……哼!
艰难的弯下腰,把袖笼里的两个单薄的银元藏好,南仪这才趴上了床。今天必须要休息了,不然明天东河绝对还有的是法子折腾自己。
不过,想到遇到的那个千金大小姐,南仪又觉得不妙。那位千金大小姐是怎么看穿自己的?不,说不定没有。就这样想着想着,南仪实在是抵挡不过身上的疲惫睡着了。
而薛家,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薛家才知道薛家居然还有个陈姨娘。这陈姨娘跟自己关系很好,她母亲早逝,在姨母,也就是那个继夫人没有进门的时候,是这个姨娘在照顾自己。老夫人,薛家老夫人死的早了点。
只见这姨娘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见到自己这个大小姐来,居然露出了“雍容华贵”的笑容,薛茗觉得应该是吧,反正她看到过的三流古装剧里的十八线演员扮演的凉凉们就是这种笑容。
“茗丫头来了?怎么不来见姨娘啊,姨娘可想念你了。”
薛茗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是夸进去还是转身就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让她有点点不适应
“你,是陈姨娘吧。”薛茗有点不确定。
“茗丫头这是不记得我了吗?”那陈姨娘拿出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伤心的模样。
“不是,我只是确定你是姨娘吧。”薛茗说着跟自己父亲和弟弟打了个招呼,坐到了桌子上。薛家人少,规矩也不那么大,更何况她是个刚刚回来的女儿,在亲人离别重逢的加持之下男女之别并没有那么明显。
“噗”
此时,薛茗那个一直冷漠脸的弟弟憋不住,露出了个笑。他讨厌薛茗,更讨厌这个陈姨娘。薛茗这段时间没回来,对她的讨厌倒是没有陈姨娘那样深了,见到薛茗这样回复陈姨娘,他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