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助理很懂得察言观色,主动和他说,“我们祁总病了几天,病得起不了床。今天才好一点,这就回去上班了。”
如此便侧面解释了早餐中断的原因。
路白菲仍然像以往那样对她说,早餐不要再送了。
助理也仍然像以往那样,回以客套的笑,“路老师不吃就随意处理吧,我们拿钱做事的,要是没把早餐送来,会被祁总认为办事不力。”
于是路白菲不好再为难对方,只得接过了袋子,拿回家塞进冰箱里,才发觉其中还有一份祁嘉煲的汤,仍是装在同款保温盒里,上面贴着一张手写的便签条:雪梨玉竹汤。
一个病人,估计连自己都没照顾周全,又是怎么给路白菲熬的汤?
路白菲手里掂着温热的保温盒,在冰箱门前蹲了一会儿,心情挺复杂。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想。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和祁嘉当面讲清楚。
因为生病的耽搁,祁嘉手里的工作积攒了不少。这天司机送他回家已经很晚了,刚一下车,他又接到一通合伙人打来的电话。
祁嘉索性便没有上楼,挥手让司机先走了。他站在小区的花园边,一面让自己透透气一面跟合伙人通话。
路白菲也就在差不多的时候从花园边经过,因为听见熟悉的声音而放缓了脚步,循声看过去。只见祁嘉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着前额,揉头的那只手的指间还夹了根香烟。
路白菲隔着低矮的灌木丛,安静地看了他半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祁嘉看着比前日消瘦了些。衬衣穿在他身上,腰线那部分收束得像是不盈一握。但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身量单薄的少年了,路白菲近来见到他,祁嘉多是穿着衬衣西裤,他与这种装束的适配度很高,总带着点斯文冷峻的禁欲感。
祁嘉讲着电话,其间掩嘴咳嗽了两声,不期然一抬眸,看见几步开外的路白菲。合伙人还在手机那头滔滔不绝,祁嘉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白菲就站在灌木丛的台阶下,面色沉静,有种要等着祁嘉讲完电话的意味。
祁嘉跟合伙人道了个歉,说晚点再联系,然后就匆匆收了线,转身把烟头摁熄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路白菲已经拾级而上,朝他走过来。
祁嘉转回身,看着他,待到两人之间只差一步了。祁嘉低声叫路白菲,“路哥。”
他声音还有点哑,人看着也苍白,没什么精神。
路白菲说,“生病还抽烟。”语气平铺直叙的,听不出来是在责备还是在关心。
祁嘉笑了笑,点点头,“不抽了。”
“我没有瘾的。就是有时候忙起来,找个东西提提神。”他又道,其实还想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抽了”,转念一想这话有失分寸,必然要被路白菲讨厌,便压下了没有再说。
两个人继而都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是路白菲。
他说,“祁嘉,早餐以后不要送了,也不要再煲汤了。”
祁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神情好像窒了窒。
路白菲硬着心肠往下说,“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够冷静,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做朋友都很勉强,复合也不现实。”
他把拒绝说得清晰明确,不给祁嘉转圜的余地了。
祁嘉听过很多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没有一个像路白菲这样,声线低沉、口吻温柔,总是让祁嘉感到一种心碎般的沦陷。
“祁嘉,我可能应该早点说清楚,不该拖到现在。”路白菲的语速慢而从容,两手插在裤袋里。可是在这一处祁嘉看不见的地方,他却掐着自己的掌心。
“这个世界上有些感情可能就是这样,没办法再重来一遍。”
路白菲说完以后,没有立刻走掉。大概是想给祁嘉留出一些时间,让他们两人把话说开。
祁嘉缄默得更长些,他深呼吸了一次,才道,“后来我又去看过心理医生,也进行了深入的交谈。诊断的结论是,我的自残行为不涉及精神方面的问题,只是我对于负面情绪的处理有本能的抵抗。换言之,我过于依赖某种情绪,以至于丧失了正确对抗它的机能。”
“心理医生认为我的自我意志足够强大,建议我用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终止这种行为模式。我在考虑以后,选择了那个纹身,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发生过自残的行为。”
祁嘉尝试解释自己这些年的改变,尽管他的内心被绝望的潮水席卷,可是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始终让他无法放弃。
他揉了一下脸,看着路白菲,尽量以平静的方式,说,“我猜你留给我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不够我向你说明,我不再是那个不堪回首的前任。”
“我们曾经说过,如果要分手了,一定再想想办法。不要那么轻易地放开。”
祁嘉说到这里,眼里已有依稀的泪光,声音也隐隐发颤。
他在竭力平复情绪,那种明明感到疼痛又努力克制的样子,让路白菲看了也觉得心疼。
“路白菲,这样好不好。”祁嘉很慢很慢地说,好像很怕说完这一句话,他心里那个支撑了六年的信仰就要碎成一地粉齑。
“这次你站在原地,你什么也不用做。换我回来找你。”
第48章你陪我一晚,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