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跃很少会为别人免费付出什么。
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家里只有他和老人。老师试图让他当课代表班长学习委员,他就会说他没有时间,还要回家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服;逢年过节,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带着弟弟妹妹找他询问学习技巧,他正因为做错了一道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过一会儿就滴几滴眼药水,出门跟爷爷奶奶说要惩罚自己,去绕山跑圈。留下亲戚目瞪口呆,转头训斥小孩太过懒散,看看人家,活该成绩差!
谭跃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无师自通的,总而言之,招数简单,却十分有用。又因为他成绩的确好,哪怕长辈们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也不会说出来。
他的人生里,总是吃亏得少,占便宜多。
照理来说,按照他的性格,看到程临是个并不想搭理他,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人,就应该找个借口,溜回去了。
为什么现在,不仅留下来了,甚至还在守着别人做作业呢?
谭跃抬头,看了过去。
书房是给程临独享的,向思尧的书桌在自己卧室里,旁边是一扇窗户,太阳斜照进来,给向思尧的脸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这家伙做着作业,就睡着了,趴在桌子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让人想伸出手指,用指尖去触碰一下。
谭跃也的确这么干了,原来是仿佛羽毛划过皮肤的触感,还不赖。但向思尧似乎被惊扰到了,皱了皱脸,眼看就要醒过来。谭跃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倒了一点,在向思尧的脸边。
向思尧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但睡着,居然还流了口水。
在刚认识的哥哥面前这样,他觉得很丢人,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把桌子上的水迹擦干净。检查一遍,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暑假作业没有湿,依然那么干净,只做了五道选择题。
“这两题错了,”谭跃站在一边,瞥了一眼,“再重新算一下。”
“哦。”向思尧挺听话,拿起笔又开始算起来。
“你这笔怎么怪模怪样的?”谭跃看见了向思尧的笔,上面有很多个洞,造型很奇怪。
“这个啊?”向思尧把笔举起来,给谭跃看,“这个是矫正写字姿势的笔,老师说我写字姿势不正确,让我去买的。你要吗?我还有很多支。”
他拉开笔袋,找了起来。
谭跃当然不要,他都高二了,哪里还需要矫正写字姿势。可是向思尧很是热情,立刻就找出了新的笔递给他,看他不接,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也跟着在眨,让人的神经闪过一阵酥麻。
但谭跃没有动摇:“我不用。”
跟着,他又接连拒绝了向思尧推过来的全自动橡皮擦清理器、可擦写钢笔、无痕订书机和感应式自动开关文具盒。
拒绝得太多了,他还要找个理由来安慰失落的向思尧:“我用普通的就够了,这些没必要。”
向思尧这才想起来,谭跃好像是山区来的留守儿童,自己这种行为,完全是一种炫耀,虽然谭跃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但心里恐怕不是滋味。
他赶紧收了起来,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着作业。有个人守着,效率好像的确高了一点,到晚饭的时候,已经写了好几页。
程临家里的条件的确还不错,一到时间,就有阿姨来上门做饭。阿姨一进门,看到谭跃愣了一下,问:“来客人了吗?那我做几个人的?”
“我们两个就好。”向思尧忙说,“我爸还是不回来。”
阿姨在厨房忙活时,向思尧也跟着进去帮忙,洗菜递东西,跑来跑去,最闲的反而成了谭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