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人间叫做什么?
我不知道。
只知道泪水一直不停地在流,浸湿了我枕着头的手臂,再浸湿了身下的锦缎。哦,凡人们管这个叫做默默垂泪,据说,只有真伤透了心才会如此无声地哭泣。我以前哭的时候恨不能让全昆仑都听见,即便到了师父那里,也向来放声大哭,一直哭到无咎过来救我。而现在,我有什么好哭的?谁能救得了我?我又该被救些什么?
我还是不知道。只知道泪水在一分分地将的我悲伤带出来,然后新的悲伤却再度填满了空出来的心,于是泪水便只好不停地流淌。
久哭伤神,我终于哭得倦了,沉沉睡去,却隐约地觉着有人在**着我,将我脸上还残着的泪痕吻去。那唇滚烫,将我从昏睡中唤醒,只听得飞扬的声音,低低的。
“梦儿,唉,梦儿。”
我睁开眼睛,飞扬正俯下身来看着我,他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低低地道,“梦儿,是我不好。”
我淡淡地笑,“你很好,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你有什么不好?”
飞扬笑了,这回的笑容里少了些苦涩,多了些豁达。他躺了下来,侧着身子,将我拥入他的怀中,“你也很好,你心里只有一个人,就算不是我吧,嗨,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相当吃惊地看着他,“你不在乎?”
“我在乎。不过……”飞扬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不过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却不回答我的问题,“梦儿,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师尊?”
飞扬和我的事情跟他师尊有何关系?我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清楚,大约是哭得多了些?我当文狸的时候,哭根本就是一种手段,哪里有过如此伤心饮泣的时候,看来,得了这人身本身便是劫数。
“没有吧,飞扬,你师尊是什么人?是仙人吗?”
“不是,他是一位高僧。”
“高僧?”我大吃一惊,高僧不是佛宗的修行者吗?难道佛宗真的回来了?
飞扬点点头,“是的,我师尊曾是少昊山上的僧人。少昊派其实有两支,一支尚武,一支尚法,传说尚武一支乃是为守护佛法而立,但随着日月流逝,渐渐地两支都说只有自己才是正宗,于是再无往来。”
“我师尊自小便在尚武的少昊派修习上乘武功,谁知将武学学到深处之后却因武入道而顿悟,于是开始研习佛法,后来更是到了少昊寺去跟那些修习佛法的僧人谈经论道。”
“我曾跟你提过吧,梦儿?中原的佛法乃是从西域传来,虽然立了山门,但得法钵的却每代终是只有一人。这法钵传承乃是大事,不但关系到少昊寺一支的烟火,而且,”飞扬的神色有些黯然,“而且不知为何,历代中原之主都尊道家抑佛法,烽烟战火更是毁了无数寺庙。所以,法钵传承便更加重要,关系到了佛法在中原的存续。”
飞扬说得如此郑重,让我想起历人身劫前无咎在十方大山里跟我讲七界时说的话,我有些茫然地重复着当年无咎说的那些话。
“五百年前赤豹哥哥度劫那天,仙界和神界之间的虚空净天曾现过天兆,似乎预示佛宗将重现人间。而仙界为此很是紧张,这数百年内布下了数个大局,似是不想佛宗卷土重来。”
飞扬大惊,“你说什么,梦儿?”
“哦,”我清醒过来,“这不是我说的,是无咎告诉我的,他说神界给过天兆,应该昭示着佛宗会再现人间,但仙界不愿意佛宗回来,所以应该会百般阻挠。”
飞扬的神情愈发地沉重起来,许久不言,半天才简简单单地说道,“睡吧,梦儿。”
“怎么了,飞扬?”
“没什么。”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飞扬,我不是普通的凡间女子,至少,等我这人身劫终于度完得到法身后,那日的金甲神人便不再是我们对手。”
飞扬也笑,却明显地带着敷衍的味道,“睡吧,这回我搂着你睡,凡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梦儿。我们凡人的事情凡人解决好了。我听说,人间界是仙界的基础,没有凡人便也再无神仙,而且神仙若是遇劫,也需要到人间界重新修炼,所以,我相信神界和仙界都不会在人间胡来的。你还是好好地度了你的人身劫回昆仑去罢。”
我不跟他罗嗦,直截了当地问,“飞扬,你师尊可是受了少昊的法钵?”
飞扬一愣,苦笑道,“是。”
“你呢?你说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是因为你受了你师尊的传承也想出家?飞扬,你可算是佛宗的弟子?”
我一边说着,心底下却难受得要命,一想起飞扬会像他说的那些僧人般六根清净,再不是我的飞扬,我便满心恐惧。
终于,飞扬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从不知道自己有父母家人。我是师尊离开少昊山时在山间捡到的孤儿,是师尊将我抚养诚人。师尊曾说我尘缘难尽,还是只传承他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