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浪漫化一个时代的时候,它已经过去了。
现在,它不向我走来,我向它走去。
狄更斯说: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他上辈子在人间,不上也不下,这辈子他想下万恶的资本zhuyi地狱,毕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陀也入了房地产。
“老板,结账。”
他打了个嗝,满嘴的猪下水味,拍拍肚子,走出店面。
从单车堆里找到自个的二八大扛,锈迹斑斑,两条腿倒腾两步,斜身往上一跨,蹬起来带劲,骑上去潇洒。
“这世上有一种鸟,它生来就没有脚,一生都只能在天上飞。”
………
天蒙蒙黑,两侧的住宅低矮老旧,电线杆布满密密麻麻的电线,路灯发着昏黄的光。
老BJ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分得清,如今是东城富,西城贵,穷崇文,烂宣武。
巧了,他家就住宣武,这会儿还没有并入西城。
“叮铃,叮铃。”
陆飞拐过几条街道,又钻入一条胡同,青砖灰瓦,破壁窄道,放眼望去,人群也是一片黑,就像穿梭在泛黄过曝的老电影,朦胧,魔幻,很不真实。
沿着菜市口南大街,一蹬腿往前骑,半天瞅不见斑驳的墙壁上画一个又大又白的“拆”字,开发商可瞧不上这一带。
不是老破小,就是一溜烟的大杂院,独门独户的四合院,里面住着两三家,四五家。
他停在一户杂院门口,推着自行车穿入跟门洞似的过道,抬眼一瞅就是公用的水龙头,垒着水泥池子,左右各有屋子,左边乌漆嘛黑,邻居举家搬进楼房,租了出去。
而右边,灯火通明,窗户缝隙里飘着肉味,挂着的帘子,透出两个人影。
“老二呢,还没回来?”
说这话是他大哥,陆云,今年33,长他16岁。
自己满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双亡,陆云不得不辍学接班,开货车挣工资,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高考上大学,全指望陆飞,结果没指望上,还得自己来,53岁考上大学。
“还没呢,还在外面散心,估计快回来了。”
细声细语的是嫂子萧红梅,和陆云是一个厂的同事,小他3岁,当初介绍对象,误把陆飞当成他的“儿子”,以为是个二婚,闹出笑话。
至今没生个孩子,就是怕有孩子偏心,干脆当陆飞是“儿子”养,一直到他过上平稳日子,才高龄生娃,鬼门关走一遭。
“你说阿飞该怎么办?”她道。
“还能怎么办,复读呗!现在满社会都是下岗的,没个大学文凭,他将来能干什么,跟我跑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