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潜入与退离的路线后,邱岩便开始点人。
十四人的小队伍,半数潜入,半数留在外界接应,邱岩挨个点名,点到第三个人时,宋星遥忽然开口:“我也进去。”
邱岩诧异不解——她没有武功在身,进去了无法自保。
“你会泅水?”裴远同样迷惑。
宋星遥点头。她母亲孙氏生于闽越海边,跟过船,水性甚好,在宋星遥幼年曾教过她闭气泅水,再加上她生长于洛阳,上面一堆哥哥,每到夏天就要去洛水嬉戏,她死皮赖脸跟去,直到八岁才被家里明令禁止,后来她就不和哥哥们一起,就自个儿偷偷着去。为了这事,她小时候没少挨揍,不过水性倒是练得很不错。
“你们中间没有女人,也许潜入之后需要用到我。放心吧,进去后我会听话,不会添乱。”宋星遥飞快道,“阿海陪我进。邱大哥留在外面……”眼见邱岩要拒绝,她摆手道,“我既然进去了,主持大局的事自然要交给邱大哥,外头不能没人坐镇应变,你我不能都进去。”
话音刚落,裴远也开了口:“我随你进去。”
“你……”宋星遥并不想带上他,但拒绝的话没说出,就他抛了个无可反驳的理由。
“我比你们所有人都了解这宅子的地型结构,还有,你说殿下被囚禁在里面,让我立功。若不能亲自救到殿下,我这功上哪儿领?”裴远道。
“说来说去,你不相信我。”宋星遥逼望他。
“六娘,你翻脸不认人的本事,我不是第一次领教。”裴远笑道,嘲意甚浓。
同生共死过的交情,她都能说翻脸就翻脸,跟不认识他一样。
宋星遥无言以回,只道:“那随便你,不过去进去了,你得听我的。”
裴远挑挑眉,不置可否。
一时众人商议妥当,邱岩让人准备。衣服倒是不必换,赤狮队的这套夜行服本就内为鱼皮甲,外为劲衫,方便行事,也可下水,脱掉既可,赤狮队的人准备得很快,裴远借了其中一人的鱼皮甲,也很快妥当,只有宋星遥,对她来说,身边都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多少有些难为情。
然而到了这里,她就不能再有那些迂腐观念,不能让性别成为她的障碍。
思及此,她朝裴远等人沉声:“都转过去。”
裴远目光微落,不知想到什么,勾了唇,祁归海一步上前,双手环胸背朝宋星遥站在中间,拦去外界目光,宋星遥顾不得许多,转身只将外衫褪到腰间,再牢牢扎在腰上,露出浅灰鳞纹水靠。
水靠略为紧身,线条迷人,在黑夜中又透着神秘,没人敢看她,便是裴远,都两颊生烫,将目光挪开,反而宋星遥寒着张俏脸道:“走吧。”
原本属于她的娇憨俏丽中,已添冷艳。
几声水花细响,众人一一入水,从崇化坊坊内暗河潜下,往莫宅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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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偏殿中,等着圣人宣召的众大臣已尽皆色变。
据连美人所言,皇后在圣人饮食中所下的慢性毒药,是导致圣人身体衰败、一病不起的原因,她作为圣人宠妃,在圣人病中侍奉汤药,无意间发现此事后却被皇后下狱。
“求诸位大人救驾!”韩青湖说完原委忽然跪下,身上无一丝传言中狐媚惑主的气息,甚至与外界传言的大厢径庭,明亮的灯火下,她形容憔悴,满身狼狈,五官虽然不错,但称不上绝美。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在掖庭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后跪在大殿内,求他们救驾。
“弑君纂位是大罪,我等也不能因尔片面之辞而妄下定论,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之人,其所出太子本就是储君,她又何必行此罪事?你说她毒害圣人,可有证据?”殿上有人出言置疑。
“我区区美人,又怎知圣人与皇后娘娘间的事,只是圣人病前曾扬言彻查二十年前韩家勾联叛党一案,与娘娘曾经大吵一架,个中缘由我并不清楚。”韩青湖挺直背脊,哑着嗓音道,“大人问我要证据,证据……就是我!”
众人一怔,便听她续道:“圣人汤药自有皇后娘娘的亲信负责,我一个美人插手不得,只能趁着每日她们送药来之时,以试毒为由,替圣人饮下部分汤药。汤中所下是慢性毒药,不会立时致人死地,也不会叫人立时察觉,但我已连饮数日,体内必然也积蓄毒性,只消请太医院的大人替我诊治,便可知晓。”
语毕,她抬眸望向林宴,眸中隐约狠色闪过。林宴方悟,韩青湖送出的两幅画中那幅他们无法解释的画是何意思。为了报仇,韩青湖已不惜一切代价。
“不必再说,连妃所说之事容后再查。若然为实,圣人恐怕身处危难,救驾要紧,事急从权不可再拖。林宴,请勤王令,神威军已在宫外候命。诸位大人,随本将面圣,若是此女所言为虚,本将愿意一人承担罪责,向皇后娘娘请罪。”
林朝胜走到殿中,掷地有声道。林宴躬身,双手奉上先帝遗令。
“勤王令在此,匡扶社稷,忠护圣君,我辈之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