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人们热闹的说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茶点。
远处的宾客们很少看得见我,我坐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有条不紊的喝茶,吃点心,偶尔观察一下宾客。
近处的人们偷偷看我,我扯唇,习惯性的回以微笑,转念一想,我带着面纱别人也看不到,于是只得作罢,低头百无聊赖的撑起面纱一角喝茶,发呆。
别人看我似乎没什么异常的举动,终于放下心,小声说笑起来。
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一群人散落在各个角落,悠闲地吃东西。互不相识,所以无需攀谈。热闹,随意,自由。
江阔携着名义上的正牌夫人,坐在视野开阔的地方,陪着几个贵客说话,顺便迎接偶尔晚到的宾客。
忽然觉得他们坐在一起的身影有些刺眼,大夫人得体端庄的笑容也有些让人不悦。
这便是大户人家,不问受不受宠,不问有没有爱,能够与男人比肩而站的永远只能是那个名正言顺的人,她或许不受宠,或许不受重视,可是能够在人前骄傲地抬头挺胸的这份尊严,也是羡煞别人的吧。
所以我才没法忍受做博文的小妾,因为我没法看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跟另外一个女人言笑晏晏的比肩而立在人前,而自己却只能在暗处偷窥。
结果我还不是坐在这里?心里忽然有些惆怅。
也罢,也罢,说什么愿得一心人,我早知道那不过是童话。
反正天下又不止我一个伤心人。
我下意识地去搜寻三夫人的身影。旁边却坐了个人。我转头一看,正是叶芙。
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里有些失落,又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全然不见往日那个满面娇笑的模样。
面纱下的我不由笑了。
瞧,伤心人不是在这呢嘛。她是真的爱江阔吧?
我放下手里轻轻摇晃的茶杯,笑着道,“姐姐。”顺便把面前的茶点向她推了推。
大概是心底有屡屡的同情,那声“姐姐”说得轻巧而又和颜悦色,莫名的让人觉得亲切。
这一瞬,我忘了这个女人曾合谋江阔一起毒害我,羞辱我,甚至只身到落雨阁来挑衅我。
或者我心里其实从来不介意,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男人的错,尤其江阔,他本来就和我有仇。
而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她晃了下神,仔细看我眼里并没有幸灾乐祸,然后眼睛有些微红,转过脸去。
心里的同情又要开始泛滥了。
博文说得对,我总是滥用同情心。看到不幸的人,看到悲伤的人,甚至看到被孩子欺负的小猫小狗,我都会不自觉地想去保护它。
得了吧,人家至少有夫君的宠爱,有别人的庇护,你才比较可怜呢。
我硬是压下心里的那些悲天悯人,保持风度地在旁边拿了个杯子,注了些茶水,“姐姐尝尝,这茶不错,就着点心用,倒是挺好。”
她转过头来看我,“你不恨我?”
我毫不掩饰眼里的诧异和不解,“我怎么会恨姐姐呢?”
她又看了看我的眼,确定我没在说谎,又看了看远出的那对璧人,“你也不难过?”
这回我就知道她说的意思了,“是有些难过。”
她似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笑了笑,我难过,是因为在乎,我在乎,却在乎的不是眼前这幕。